他沒好氣地回應她一句。
「那是你和別人結仇,干我什麼事?」
她無所謂的語氣令他又痛了一下,這個女人……,誰碰了誰倒霉!今晚他實在太累了,不想和她爭吵,一切等他弄乾淨後睡過一覺再說。
「請妳幫我把衣服脫掉,否則血黏住衣服就扯不開了。」
善良的心教她無法拒絕,梁羽柔只好動手解開他的衣扣,沒想到兩隻手抖得厲害。
他瞇著眼瞧她,她不哭的樣子好看多了,但是絕不會比他好看到哪裡去。她的長髮散亂糾結在一起,臉上灰一塊黑一塊滿是污泥,襯衫被汗水和風沙掩去了原來的顏色,一條牛仔褲也髒得不像話,如果她以為他會因她的美色而欺侮她,他要勸她自己不妨先去照照鏡子。
可憐的千金大小姐,居然落魄到如此,他覺得想笑又笑不出來。
梁羽柔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頗有氣,於是故意用了點力,把他的衣服半扯半拉的脫下來。
果然他痛叫一聲,斷去冥想。
「妳小力一點!」
她內心偷偷得意。
行到他壯碩的胸膛,她的臉倏地緋紅一片。她急忙撇過臉,假裝一臉漠不關心的樣子,免得他又要取笑她了。她莫名其妙地心躁難安,胸口微微發顫,她拚命告訴自己,只當他是個死人就好……
他的胸前有好幾塊瘀傷,她換了幾次水,好不容易才把他弄乾淨。想到這-輩子從未替男人擦過身,尤其是單獨的面對-個赤裸的男人,全身馬上又燥熱起來。
她撇過臉,想掩住心猿意馬的想法。
「好了。」
她放下毛巾,不敢抬頭看他。
他看了她一眼,搶過她手上的毛巾,小心擦著臉上的傷,一不小心觸到傷口,又叫了幾聲,好不容易才把臉擦乾淨。
「妳去洗個澡吧。」他躺下來。
她瞪著他,臉上極度的不悅。
「沒有門。」她告訴他。
他斜視著她,實在不明白,在這種生死掙扎的關頭,這個小女孩怎還會想到其它的事?
他不想理會她,翻了個身。
「洗不洗是妳的事!」他悶氣地說。
她背對著他坐了一會兒,衣服濕答答和著泥水黏在一塊兒,全身難受得要命。
「我睡哪兒?」她低問。
他動也不動,懶得理她。
她只好站了起來,經過地上的水澤往浴室走去。
這地帶是溫泉密集地,浴室裡的水就是直接把溫泉接過來,她扭開水籠頭,放滿一缸水。
看著潺潺噴洩的水,心癢難耐,她真的想好好的洗個熱水澡,把全身上下徹底的洗淨……
她偷偷打開門簾瞧他一眼,床上的他似乎已經睡著了……
她忽然靈機一勁……
這是一個機會,她可以趁他睡著的時候偷偷溜出去。
她慢慢移動腳步……
「不要惹我生氣!」他的聲音冷冷地傳來。
她立刻收回腳步,這個人有像狗一般靈敏的聽覺或嗅覺,看來逃走是別作夢了。
她在浴台上的破鏡中看見自己嚇了一大跳,鏡中的人幾乎不像人樣,更別提和華宅中的梁羽柔連想在一塊了。鏡中的女人消瘦、慘白、無神、失意,簡直就像個鬼一樣,她越看越是悲從衷來。
她伸手抓了抓頭髮,覺得奇癢難耐,原來長髮被汗水舔成一園圃的,她哭了起來,更發覺淚水早已流盡,只剩下悲切的乾嚎。
她還未悲完,門外又傳來李岳朋的怒吼聲。
「別哭了!」
鏡中的人立刻露出憤怒的神采,這個可惡的大盜!
梁羽柔握緊拳頭,心中有難耐的憤怒待發洩,難道被綁架的人,人格自尊沒了,就連哭的權利也被剝奪了,她氣得全身直發抖……
忽然鏡中的人收斂了憎惡的目光,反而換上惡意的笑容。她明白了……
原來他是個大男人主義,受不了女人的哭聲,她忽生一種報復的快感,刻意把哭號聲再加大點,如果她不能安心的睡覺,她也要吵得他雞犬不寧!
她悲悲切切、痛痛楚楚、晞哩嘩啦哭嚎著,其聲淒厲,用盡了她相信連草木也會為之動容地哭喊法……
她正哭著得意,突然門簾刷-聲被扯開,她的哭聲訝然而止,雙眼瞪著來者直挺挺站在那兒,一張青筋浮出暴怒的臉注視著她,她張著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兩人對視著,空氣夾著欲燃起的怒火。
梁羽柔往後退了幾步,直到抵住了浴盆。
「你想做什麼?」她從喉中發出的音已變調。
李岳明帶著冷笑再一步逼近她,她心口一縮立刻用力往後退去,沒想到後已無路,她用力過猛身子往後一斜,只聽到撲通一聲,整個人就栽進了浴盆中,成了道地的落湯雞。
他見到她一臉狼狽樣,頓時把所有的煩惱拋開,仰頭就大笑起來。
他的笑真是響澈雲霄,震著小小的浴室都搖動了起來,她的兩眼發昏,太多的委屈和怒火令她失去了控制,她站了起來,隨手舀了一盆水就往他身上潑去……
他的笑聲果然停住了,全身濕淋淋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兩眼冒著驚人的怒火,全身微微顫動著,褲角還淌著她潑來的水滴,她暗自一驚,心想,這次真的激怒了他。
她還來不及想完,他忽然街進盆子裡,把她壓下……
「我不是故意的……」
她吃著水掙扎著大叫,心裡只有一個恐怖的想法,他要淹死她……
「說原諒我!」他的臉因怒火漲得通紅。
他要淹死她……,在這種生死的緊要關頭,她哪還能顧到什麼人格、自尊和權利,只好跟著重複他的話。
她吃著水當然說話不清,他把她拉上來,扳正她的身體正視他的怒容。
「大聲點!」他叫著。
「原諒我……」
這次說清楚了,但是她卻悲切地放聲大哭起來。
他有點呆住了,這次她是真的嚎哭起來。
她哭得呼天搶地,哭得亂七八糟,哭得歇斯底理,哭得六親不認,就在她快要哭破嗓子的時候,他的耳膜也已到了最後容忍的地步時,他不顧一切,用嘴封住了她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