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丟下公事包,心裡盤算如何應付她。
她自顧自說下去。
「我自己地想來看看你,既然你不請我,我只好自己來我知道你很忙,我也很忙, 雖然兩個人忙的事情不一樣……不過該說的話總要說」
「你不是已經一直在說了。」嚴森坐下來,無法掩飾臉上不耐煩的表情。
她勉強做出笑臉。
「我要你盡快跟我結婚。」
在如此驚人的言語之下,嚴森總算有點精神了。
「你在向我求婚?」他充滿濃濃的興趣說。
她可不被打倒。
「這件事大家心裡都有數,只是看誰先開口。」
沒錯,她說的一點都沒錯,犯不著以此做為找麻煩的借口,他們相識的機緣本來就 是以結婚為前提。
看他久久未開口,曉如自行打理。
「我喜歡你嚴森,不論你的外貌、學識、家庭、成就,我都非常欣賞,我不跟你說 愛,你比我更懂得在我們之間除了愛之外更要什麼。也許你痛恨這樣的組合方式,但不 能否認這是兩家事業結合最好的方式,對你也好,對我也是,我們有著相同環境和處事 應對的能力,只有我才是你人生中最理想的伴侶。」
嚴森幾乎被她說服了,他無法反駁……確實也是如此,除了愛之外,她沒有任何缺 點。
他略浮起笑容,傾過身仔細看她。
剪著流行的短髮,平滑臉上找不到三十二歲的痕跡。皮膚保養得也很好,就算不化 妝也是個好看的女人,身材也不錯,剪裁合身的套裝非常適合她,重要的是她的頭腦好 ,精明透頂而且條理清晰,個性更好,固執,自信,甚至潑辣,娶到這樣的女人不必付 出,只管收穫。
「我好像別無選擇。」他笑著對她說。
她可不是在開玩笑。
「你必須選擇我,離開她。」
他略扳直身子,眼神戲謔不變。
「我以為兩個都可以擁有……」
「你作夢!」
她終於垮下臉,凌厲的眼神掃過四周之後回到他身上。
她壓低聲音對他說。
「但畢竟我還是個女人,絕不容許另一個女人侵犯我的權利!當然,沒結婚前我管 不著你,但結婚之後你最好認份一點,否則所得的下場,非你現在想像得到!」
她不只在逼婚,而且在威脅他未來的命運……他欣賞她!
嚴森舉起雙手投降。
所以在百忙之餘,他還得抽點時間跟她約會,就當做看猴子演戲,否則如何對得起 眾人的目光。
但不得不佩服嚴森,就算他再累再忙再會演戲,在賀之雲面前仍能談笑風生。
而賀之雲的態度也軟化許多,至少不再像以前一樣充滿敵意。
他們去國賓看電影,結果大爆滿,隊伍足足排滿兩條街,本想換一家電影院,但她 笑著說:「我以為不在國賓看電影就會失去看大螢幕的樂趣。」
他同意了,但冗長的等待令人難受,而且他怕她瘦弱的兩腿支撐不住,她又不肯到 店家歇著等待。
他想去買黃牛票,她又有話說。
「你不覺得排隊也是看電影的樂趣之一。」
他懂了,足足排隊兩小時才買到下一場電影的票。
然而收穫不少……不需要任何借口,他可以一直待在她身邊,聞著她的髮香,量著 她的睫毛有多長,偶爾回眸一笑,時而引領顧畔,對他而言都是大豐收。
他覺得平靜,安詳,以及自在,他覺得越來越能體會等待中的樂趣,等待她給的所 有驚喜,一種暖暖、溫柔、踏實、安全的喜悅滋味。
他在看一個好看的畫面,但不是螢幕上播送的那一幕,而是栩栩如生的賀之雲。
在他的凝視下她不再退縮了,有時看到緊張的地方她會輕輕拉住他的衣角,但卻不 知道對他造成多大的震撼。
天!黑暗中他無聲吶喊,他對自己扯了一個大謊。
他根本就已經離不開她了。
不只是他,她,老爸,還有曉如都一樣,他欺騙了所有的人,他根本就離不開她, 不是一個月,是一年,一百年,一輩子,他要永遠待在她身邊。
他不能再裝模作樣下去,他想要坦誠,對之雲,對曉如,對老爸,他要坦誠面對每 一個人,他不要跟曉如結婚,不要只做金錢的奴隸,不願再做一個畏頭畏尾的膽小鬼, 不想再污蔑內心深處聖潔的靈魂,他對她的愛……一聲歎息驚擾了他,黑暗中兩顆星閃 閃發光。她也明白了嗎?他心裡那個聖潔的靈魂……她不明白。
不想猜測,不願多想,只希望在黑暗的世界裡緊緊牽住他的衣角,因為她知道只有 他才會拉她一把,從死亡的恐懼抽出身來。
很久,黑暗乍亮,他們一齊瞇起了眼,一齊轉過頭,一齊相視微笑。
「滿好看的電影,可惜你沒看。」她略低下頭說。
「誰說我沒看,我昨晚已經看過了。」
「看過了?」她驚訝地抬起頭來,看到他自信滿滿的樣子。
「因為我知道今天一定看不下去,所以先惡補過了。」
她依然瞪大一雙黝黑透明之靈魂之窗,不再輕易偽裝自己。
「為什麼?」她喃喃問道。
「怕你考我啊。」他說,按著站起來才說:「萬一你很喜歡這部電影,那我豈不錯 過了一件你喜歡的事。」
長長的眼睫微微煽了一下,她的心一陣疼痛。
排了兩小時隊伍,受盡人潮擁擠和黑幕寂寞,就為了一場看過的電影?
為了她……她真想大聲阻止他繼續犯下愚蠢的錯誤,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什麼事 都做不出來,只能任他引導,尾隨他寂寞的背影而去。
他們來到一家新開幕的鋼琴酒吧,古典意味濃濃充滿整個店。
有點嘈雜,有點酒味,有一點點心醉和喜悅,他爬上舞台,經朋友烘鬧之下,他彈 起吉他唱了一支歌。
他的手指並不靈巧,生的姿勢也不正確,而且經常停頓和中斷,他還是唱完了這支 奇怪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