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莎娜……」庫利靳這才傷感地搖首嗟歎。
「莎娜?她怎麼啦?」
「她……死了。」庫利斯突然蒙住臉,痛苦地嗚咽。
「死了?!怎麼會?!她……她還那麼年輕。」呂文繡大吃一驚,駭然色變。
「她死於難產血崩,小孩也沒救活……」庫利斯聲音顫抖,努力克制不讓情緒崩潰。
「庫利斯!」呂文繡霎時淚水決堤,撲簌簌直落兩頰。真是世事無常呀。
她知道失去親人的傷痛!父母遇害那年自己年僅七歲,但已能體會那種椎心刺骨的痛楚,更何況庫利斯已是一個成年人,想必更無法承受失去摯愛妻子與骨肉的家庭鉅變吧?
「繡繡!」哭是具有感染性的,庫利斯不再苦苦壓抑,終於也流下傷心的淚水。
一個高大英俊的哈薩克男子在草原上縱馬馳騁,曾經多麼剽悍狂野,此刻卻軟弱地低頭垂淚,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哪!
呂文繡心地善良,見庫利斯神情痛苦、傷心落淚,惻隱之心油然而生。她想給他友情的安慰,想撫平他內心的創痛,於足上前一步,張開雙臂溫暖地擁住他,口裡不斷低聲勸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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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立在窗欞外目睹這一幕的莊嚴,胸中充塞一股強烈的護意,像火焰般竄燒得猛烈狂熾,幾乎要焚肝燒腸。他竟有一股衝動,想闖進門去分開相擁的兩人,更巴不得將庫利斯立即轟出莊府,以發洩心中的憤懣。但最終他還是隱忍下來,只因他知道自己沒立場。
自己果然沒料錯,庫利斯當真是她舊識,或者該說是她的……戀人也不為過吧?看兩人深情相擁,這在漢人社會,若非夫妻身份,根本不可能有這種逾越禮教的舉止。
適才在呂文繡房內,當莊嚴道出庫利斯名字時,她立即臉色丕變·神情恍惚,因而引起莊嚴疑竇,故意答應她出房到園中走走,自己則尾隨在後一探究竟。卻教他看到這幅令他痛心疾首的畫面,一時只覺全身血液似乎都在瞬間凝結冰凍了。
他燃著兩簇火焰的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緊盯仍相互擁抱的兩人。呂文繡不斷在對庫利斯低語,莊嚴無法聽清他們的對話內容,心中不免焦慮。突然,一個念頭閃入他腦際,庫利斯會不會是來江南找呂文繡的?如果庫利斯明天離開莊府,她會跟他一起走嗎?他們會相偕回哈薩克草原嗎?
一顆心沉入無底深淵,他下想就此失去呂文繡,他無法想像見不到她的日子,自己能否忍熬無盡的相思!
思之再三後,他決定暫時留下庫利斯,給他一份工作。最起碼,呂文繡還會留在莊府,自己也能夠每天欣賞到她纖柔美麗的身影。
至於他們兩人的關係,莊嚴決心要查個水落石出。他要查清楚庫利斯是否就是上次呂文繡對小妹說的「她的心早給了另一個男人,無法再接受其他男人的感情」的那位主角。
如果是,他決定跟庫利斯來個公平競爭,絕不退讓。他不會輕言放棄自己鍾情
的女子,那絕不是他平日的作風。
原本裹足不前的莊嚴,在「情敵」現身的情況下,反而被激發出一較長短的雄心,向來自視甚高的他,不信自己贏不了一個哈薩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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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嚴到「彩蝶樓」叫醒尚擁被高眠的莊蝶兒,宣佈了一項令她振奮的大好消息。
「哥,您沒騙我?您真的同意讓庫利斯留下來工作?」莊蝶兒的瞌睡蟲全跑光了。
「哥幾時騙過你啊?小丫頭。」莊嚴淡淡回道,似有無限心事紛擾。
「哇!太好了,阿繡姐果然沒教我失望!」莊蝶兒從床上彈眺起,又叫又笑。
「這關阿繡什麼事?」
「阿繡姐太厲害了,真的替我說服了大哥。」她以為是呂文繡說動莊嚴改變主意的。
「你就知道去纏著阿繡,央她幫忙說項。」莊嚴不置可否。
「沒辦法呀!誰叫哥對外人比對自己親妹子好。」
「你這是什麼話,哥什麼時候對你不好過?」莊嚴板起臉,食指輕點她小巧的鼻尖。
「哎呀!人家開玩笑的嘛,哥可不能反悔,說話不算話喲!」莊蝶兒見莊嚴又板著一張酷臉,以為他內心不豫,連忙撒起嬌來,以免他反悔。
「我會不會反悔,完全要視你的表現而定。」莊嚴準備提出條件。
「咦?什麼表現?」莊蝶兒小臉蛋寫滿困惑。
「庫利斯可以暫時留下,但你必須跟他保持距離。」莊嚴正色叮囑。
「為什麼?」莊蝶兒不平的抗議。
奇怪?哥從來不曾要求她跟下人保持距離,為什麼獨薄庫利斯?
「因為他是——哈薩克人。」莊嚴冷然回應。
「哥,您怎麼可以有種族歧視!」
「答不答應隨你。」莊嚴態度強硬。
「這……」
「那明天就請庫利斯走吧。」莊嚴回身就走,沒得商量。
「等等、等等!哥!」莊蝶兒急得追上前去,緊緊抱住莊嚴胳臂。
「怎麼樣?」莊嚴揚起一雙劍眉。
「好……好嘛,我答應就是。」莊蝶兒不情不願地噘起櫻桃小嘴嘟噥。
「你要牢牢記住,若讓我發現你與庫利斯接近,我會立刻驅逐他。」莊嚴鄭重警告。
「知道了啦!」莊蝶兒勉強應允,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留住庫利斯,至於其它的事,以後再說吧。
莊嚴會訂出這項條件,也是情非得已。他著實擔心情竇初開的小妹會深陷愛情的泥淖不可自拔。她跟庫利斯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娘不會同意小妹遠嫁,尤其對方是居於荒漠的異族青年,故而他必須防患於未然,不能讓小妹受到一點傷害。
更何況,現在又多了一項阻礙——庫利斯與呂文繡的感情之謎……
想到這,莊嚴的心就像晴空遮蔽上一大片烏雲,灰濛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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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呂文繡友情的安慰下,客房內的庫利斯情緒逐漸穩定下來,神色回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