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江南郎探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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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莊嚴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放心留下庫利斯。因為只要禁止莊蝶兒到馬房,也就等於隔離了呂文繡與庫利斯。他特別叮囑呂文繡,除了晚上睡眠時間外,她必須寸步不離莊蝶兒身邊,防止她到馬廄去。這麼一來,呂文繡也沒多少時間去找庫利斯敘舊啦。

  「阿繡姐!」莊蝶兒挫折地嘟著嘴兒生悶氣。

  「別悶在房裡,我陪你到花園走走。或者……你要放風箏,撲蝴蝶兒,蕩鞦韆?」呂文繡耐心地哄她。

  「那些我早玩膩了,我只想——學騎馬兒。」

  「騎馬?大少爺不會答應的。」

  「為什麼我做任何事,都得經過大哥同意?!」莊蝶兒不平地埋怨。

  「大少爺也是為你好呀。」呂文繡只能這麼勸她。

  「什麼事是對我好或不好,旁人心中自以為是的那把尺量得准麼?」莊蝶兒深深歎了一口氣。

  「這……」呂文繡也無語。

  「阿繡姐,你在草原成長,一定會騎馬,對不對?」莊蝶兒靜默半晌,匆又開口,話題還是繞著馬兒轉。

  「那當然,我們成天與牛羊馬群為伍,騎馬可是草原兒女不可或缺的生活技能之一。」

  「阿繡姐能騎馬,為什麼我就騎不得?」

  「生活環境不同。在寬闊的大草原上,沒有馬匹代步是行不得的,那是一種運輸工具。但你是千金小姐,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當然也沒學騎馬的必要,況且閨閣騎馬似與南方漢人社會禮俗不合。」

  「我寧可當個回疆女子,擁有可供快意馳騁的大片原野,也不願做個千金小姐,活像被囚在鳥籠裡的金絲雀,失去自在邀游的浩瀚天空。」莊蝶兒似乎有感而發。

  「蝶兒……」呂文繡心中無限欷歐,不知該如何慰藉她的怨懟。

  草原上的兒女,雖擁有任意揮灑的空間,卻必須忍受貧瘠的生活環境;而莊蝶兒生長於富貴之家,則受到種種禮教的禁錮與束縛。有得必有失,人生本就無法十全十美,不是嗎?

  ※※※

  夜晚亥時,莊蝶兒已經睡下,陪伴她一整日的呂文繡,才悄然離開「彩蝶樓」。穿過亭榭山巖、奼紫嫣紅的花園,剛步上紅欄五柱的曲廊,就赫見一個高大身影,斜倚在雕欄上,目光炯炯凝睇緩步而來的呂文繡。

  他,竟然是——莊嚴!呂文繡訝然止步。

  「阿繡!」莊嚴直起頑長的身軀招呼。

  「阿嚴,你還沒睡?」呂文繡也輕語淺笑問候。

  「嗯,我在等你。」莊嚴語調更顯低柔。

  「等我?」呂文繡一臉困惑神色,楞然發問:「有什麼事嗎?」她一顆心陡然如小鹿亂撞般怦跳不止。

  「你會騎馬吧?」

  「呃……會呀。」呂文繡有點意外,早上莊蝶兒才提過騎馬的事兒,怎地這麼

  巧,莊嚴也突然談起這個話題。

  「回南方後,你騎過馬嗎?」

  「沒有,回江南後沒什麼機會騎馬。」

  「如果有機會,你願意再次享受馳騁之樂嗎?」

  「在這兒,我哪來騎乘馬匹的機會?」呂文繡輕笑起來,頰邊梨渦襯托出笑容更加甜美,莊嚴的目光立即被她的笑靨深深吸引住,俊逸的臉透苦一絲迷亂,腳步也不由自主地朝她走近。

  「只要你想騎,就有機會。」他隱藏在濃密眼睫後的眸子,盛載著無盡的柔情俯視她。

  「是嗎?」呂文繡心中一凜,身上每根寒毛都可以感受那發自男性身上特殊的氣息逼近,幾至千擾她的呼吸。

  「嗯,我每天清晨都會到山郊跑馬,你願意的話,可以一道前往。」拐彎抹角半天,莊嚴總算正式提出邀請。

  「嘎?!」呂文繡被這突如其來的邀約怔住。

  「怎麼樣?你願意陪我一起跑馬嗎?」莊嚴緊張得一顆心幾乎提到喉間,他唯恐聽到拒絕的話,那樣他會很失望的。

  「我……這……不太好吧?」呂文繡囁嚅著回絕。

  「你所謂的不太好,有什麼理由嗎?」她終究還是拒絕了自己,莊嚴內心立即被一股深沉的失望侵襲,眼神也隨之黯淡下來。

  「呃……我要陪蝶兒……」慌亂中,她信口搪塞。

  「我們跑馬回來,她還在睡大覺呢。」

  「那……我也不太習慣……早起。」再換一個藉口推辭。

  「是嗎?你不是五更時分就起床看書、練字?」莊嚴拆穿她說謊。

  「哦……是呀,所以我不能陪您去騎馬。」呂文繡尷尬無比,只好再順勢改個說詞,心裡卻詫異得緊——奇怪,他怎麼對自己的起居作息瞭若指掌?

  「看書、練字等蝶兒午睡時間再做就可以了呀。」言下之意,呂文繡非答應不可。

  「這……」呂文繡詞窮了。

  「馬廄裡的駿馬任你挑選,若你想騎『魔神』,我也不反對。」莊嚴連最心愛的坐騎都願意割愛,他可從沒如此討好過任何一位女子,只盼佳人切莫辜負他一番、心意。

  「魔神?那是新購進的西域名馬,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

  「是蝶兒聽莊元說的。」

  「沒錯,那確是一匹名駒,你不想見見它嗎?」莊嚴極力鼓勵。

  「蝶兒很想見它。」呂文繡卻把話岔開。

  莊嚴對她的顧左右而言它不悅地糾起濃眉。「我說過,蝶兒不准接近馬廄,當然不能看『魔神』。」

  「那……我們早上帶她一起去跑馬吧,她很想學騎馬。」如果非陪莊嚴跑馬不可,呂文繡也希望不要與他單獨相處,拉著蝶兒作陪,才能避免獨自面對他時的不安。

  「她是大家閨秀,騎馬成何體統。」莊嚴予以駁斥。

  這是什麼意思?他這話豈非有雙重標準?大家閨秀不能騎馬,那在他心目中,自己是個野丫頭嘍?溫馴的呂文繡內心不免也有抗議的聲浪。

  「明天清晨寅時,我在大門口等你。」見她沉默以對,莊嚴逕自做了個結論。

  如此看來,所謂徵求意見,不過是徒具形式,意思意思一下罷了。他心中早有定見,要她一同到山郊跑馬,答應最好,不答應也不成。反正,莊嚴是老闆,呂文繡是夥計,能不敬謹遵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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