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雪姑娘有啥問題?」錦錦不解地看著她問。
歉然一笑,銀雪悠悠地說:「弟弟找到我了,他很堅持要把我帶回去,可是我還沒有找到我要找的人,不能就這樣回去。我們若是繼續留在這兒,恐怕我遲早都說不過他,會被他強行帶走的。在那之前,我也希望能早日離開這村子。」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珠櫻搖著頭說。「咱們劇團雖小,麻煩卻不少。再這樣下去,真能唱戲嗎?遲早要喝西北風喔。」
「不要緊!」寶坊此時大聲地拍胸脯說。「到了京城就是我蘇寶坊的地盤了,大夥兒儘管到我家來住,食宿都由我來照應,想唱戲找地方也交給我,不用跟我客氣!」
阿金與銀雪交換了一個眼神,看樣子離「霸王」復活之日,亦不遙遠。要說寶坊有什麼過人之處,恐怕就是她那打也打不死的草莽氣派,絲毫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能相較的。
受了這麼大的挫折,轉眼間又爬起來,不也是值得讓人欽佩的優點?
盼只盼他們回到京城後,寶坊還能牢記失敗的教訓,別又因為一時的得意忘形,將一出「喜劇」活生生的演成了「悲劇」才好。
蘇父坐在豪宅大廳內,捧著那紙欽狀,不住地哀聲歎氣著。
「怎麼了,老爺?」奉送上一盅親手熬的雞湯,向來不太愛管丈夫閒事,謹守婦道,「以夫為天」的蘇夫人,實在看不過丈夫那難得的愁容,開口問道。「又是為寶兒的事在苦惱嗎?唉,子蛟那孩子不是說他已經找到人,你就不必擔心了。子蛟很爭氣、辦事又牢靠,一定會把寶兒平平安安地送回來。」
「孩子的娘,我不是在操心那個。」蘇父晃晃手中的欽狀,遞給她說。「妳自己看,看了就會明白的。」
「這是……」蘇夫人端詳過後,喜出望外地呼喊著。「哎呀!老爺!這、這不得了,這是天大的榮耀啊!我們得趕緊為子蛟準備準備,熱鬧一下!」
「準備什麼!」
怒吼一聲,拍了一下桌子,蘇老爺瞪著自己妻子說:「所以妳們這些婦道人家就是這樣,絲毫不用點腦子。這根本不是喜事,而是件傷腦筋的事啊!」
「為什麼?這……這是光耀咱們蘇家門楣的大喜事,老爺為何不悅反怒?」蘇夫人被罵得糊裡糊塗,這種事要在別人家裡,可是求之不得的天大喜事,怎麼她家的老相公卻哭喪著張臉?
「這還用問嗎?子蛟還不算咱們家的人啊!他到現在為止還是姓『於』,和咱們家還算是外人啊!」
蘇父感歎自己失策,想不到子蛟竟高中進士。
「妳可曾聽過堂堂進士做什麼入贅女婿的?要咱們家是王公貴族倒還說得過去。但老夫我為官也不過是從三品而已,萬一子蛟在皇上殿試時被點選為狀元、榜眼,他不需再靠我們蘇家也能飛黃騰達。更糟的是,萬一哪位王爺或甚至是皇帝陛下看上他的才華,許配他一個公主,他還會乖乖和咱們家那野丫頭成婚才怪!」
「哎呀,老爺您說這什麼話。子蛟這孩子不是那樣忘恩負義的人。」蘇夫人呵呵地笑說。「都相處這麼多年了,老爺應該對子蛟這孩子的品德多點信心才是。我想那孩子是不會拋棄咱們寶兒的,安心吧!」
「哈!我就是無法安心才會坐在這兒枯等。」蘇父仰頭嗤笑道。
「等?老爺又在等什麼呢?」
「等著看那小子是真有良心,還是假有良心。」蘇父也不是光靠女兒的算命天分爬到今日的地位,他向來對家人寬厚、友人和善,卻對敵人毫不假辭色。要是於子蛟敢傷寶坊的心,做出有愧於蘇家的決定,他一定會要他好看!
「老爺,您在說什麼我是半點都不懂啊?」
「我已經把他中了進士的消息飛鴿傳書傳給他知道,要他回來參加皇上親舉的殿試。要是他有心履行婚約,應該會帶著寶坊回來,一起舉行婚禮。要是沒有……那小子就死定了!」
蘇老爹生氣地折斷了木筷子,看得一旁的蘇大娘哎呀呀的歎息著。照這情況,等寶坊他們回來,有得好熱鬧了,唉。
「老爺!夫人!少當家回來了!」
當晚,嘈雜的前院傳來僕人的大喊,蘇家兩老急急忙忙地從內院趕到前廳,只見於子蛟單身一人在罪多家丁的簇擁下,慢慢走進來,四周還可以聽到僕人們爭先恐後的賀喜聲。
「恭喜少當家,高中進士!」、「真是了不得,少當家!」、「少當家,你以後當了大官,可別忘記咱們啊!」一個接一個的請著,根本沒給兩老和於子蛟開口的機會。
將這一切看在眼底,蘇父最掛記在心的還是……「子蛟,寶兒呢?怎麼不見寶兒!」
這聲怒斥,頓時令全場啞然無聲。
於子蛟默默地遠離罪人,獨自走上前來到蘇父的面前說:「寶兒,她很好,戲班裡有許多人照顧她。」
「我是問你,她人呢!」用力地再一拍桌子,蘇父吹鬍子瞪眼地道。
「……她留在鄭縣。」早有了心理準備的子蛟,淡然地說。「小侄一個人回來,是有件事要向二老稟報。請允許我與寶坊解除婚約,還寶坊自由之身。」
「你——你你你——」高高地揚起手,蘇父氣到顫抖,揮出重重的一巴掌,將子蛟的臉都打偏了,瞬間留下五指印。「竟有臉對我說這種話!你這不知感恩圖報的狗東西!」
「老爺!你這是做什麼!」蘇大娘連忙上前勸阻。「別這樣,多難看!」
「難看?好他個狗東西,一旦給他枝頭攀,他就得意當鳳凰了,現在眼中也沒有我們蘇家了。他是將咱們當墊腳石踩,虧得咱們這十多年來待他有如親生子,可曾給他白眼看過?但這算什麼!我養條狗都不會這樣吃裡扒外!」
蘇父憤怒地從僕人手中搶過於子蛟的行囊,朝他扔去。「很好,婚約廢了,帶著你所有的東西,今夜馬上給我離開蘇府,滾得越遠越好,我們蘇家從此以後再也沒你這個人容身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