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位少年帝王,傑明並不是只有愚忠而已。幾年來的近身相處,陛下的行事風格、理想智慧,早就降服了他一片赤膽忠心,即使為陛下犧牲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陪著他寒冬夜讀、詳閱公文,在會議時回復朝臣,言詞從容有物,甚至偶爾還得為意見不合的耆老大臣折衝樽俎,溫文穩重的外表下,這位新君有著磐石般的毅力與決心。
仰慕君王的傑明說什麼也不肯退下休息,尤其這時候酒已半醒的陛下絕不會就寢,很可能會翻閱奏摺或是再看看書。
羅倫不禁詫異,「你簡直快成了我的影子,什麼時候休息過了?」
傑明露齒一笑,「我人偷懶的時間多得很哪!當陛下開會、就寢時,幾時見過我來著?」
亞德蘭王感慨一笑,「有道理。」
「陛下今晚往何處去?」傑明機伶地問。
「楓林小築。」
楓林小築是羅倫的祖父賽洛克陛下,晚年好靜所造的建築,獨棟孤立在一片楓林中,因而得名,異於其他華麗樓閣,楓林小築保有質樸古拙的自然風貌。
繽紛紅葉因冬雪降臨而掉落殆盡,楓林小築顯得淒愴蕭索,遺世孤立。
應該無人的楓林小築燈光朦朧,三兩聲不成曲調的弦音隱約飄逸--有人在撥弄他的七絃琴。
是她?羅倫的心為之輕顫,臉上的表情變化,傑明全年在眼底。
他揮手摒退傑明,後者無言退下。
「傑明。」陛下的低聲呼喚上下住了他的腳步,卻見一向沉穩內斂的君王訥訥無語。
不管怎麼說,老師欲蓋彌彰的藉口……羅倫自忖。
傑明不疾不徐地說:」夜色已深,我該告退安睡了,陛下也是。我一旦睡著了,就什麼事也不知道。「黑暗掩蓋了羅倫的窘色,傑明的善體人意讓他釋然。」去吧!今夜本來就不是你當班。「傑明迅速離去,早在四年前他就隱約察覺到君王和這位俊秀少女間的洶湧情愫,只是當時他年紀尚小,不能深刻體會,而今……即使現在情況尷尬,皇后又懷有身孕,他也不會勸諫君王對她的渴念,感情一事,除了當事人外,旁人無從也無權去干涉,更何況是一國之尊。對皇后不公平嗎?傑明並不如此認為。他的忠誠只為陛下一人!亞德蘭王打開廈門,暖意迎面而來。」羅倫?「拿著他的琴亂彈一通的蕾庭綻開心虛的微笑。「宴會結束了?」
「還沒。」他搖頭。
室內的暖爐溫度使得蕾庭脫下禮服外套,黑色襯衫合身地裹住上身看起來像正在發育的少年。
「你不熱嗎?」她躍下他往昔常坐的窗台,好奇地撫過羅倫身上所披的雪口貂裘,光滑細緻的柔順質感令她驚歎,「這麼一件貂裘要殺死多少只小動物?浪費多少人工?」
羅倫揚眉,「你是主張人獸平等的嗎?」
蕾庭淘氣一笑,「在我沒有這麼漂亮的貂裘時才是!」
當他試著解開貂裘襟前的寶石鈕扣而未果時,蕾庭笑著伸出手,「我看看……卡住了!」
觀察了一會,她靈巧地解開鈕扣,很自然地為他卸下厚重溫暖的貂裘,玩心仍重地披裹在自己身上,興致勃勃地問:「刀好看嗎?」
長及羅倫足踝的貂裘穿在她身上,迤邐在地板上,他笑而不語。
皺眉審視自己一番,蕾庭將珍貴的貂裘往長榻上一擱,「太長了。」也太大了,她在心底補充。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那個清秀白皙的小男孩已經追過了她,比她高了一頭,寬闊的肩膀、稜角分明的五官,他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只穿著睡袍的羅倫在她面前坐下,輕聲說道:「寂寥夜……意難息!」
「裝模作樣。」蕾庭取笑他,「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至尊、至貴、至富的境界全讓你一個人佔盡了,還不夠快活?」
他默然不答,輕聲反問:「要喝酒嗎?」
「還喝不夠?」蕾庭詫異,「不啦!」
「下棋呢?」他建議,「說不定你可以僥倖贏得這把琴。」
考慮數秒,她拒絕了,「不!贏來也無益,跟著我太委屈這把名琴了。我有自知之明。」
羅倫調侃她道:「是棋藝不精的自知之明吧?」
蕾庭惱怒地瞪著他數秒,「好!輸了可不要後悔!」
羅倫,活該你倒霉!
不到半小時,蕾庭難以置信地盯著棋盤,她不敢相信狀似酒醉的羅倫,談笑間殺得她片甲不留。
不!不是他運氣好,而是他棋芤高!那麼……
「你放水!」她氣急敗壞地指控。
「沒有呀!」他笑容可掬。「看結果……應該是我贏吧?」
「我是說上次!」她咬牙切齒。
羅倫既不否認也不承認,「願賭服輸,忘了嗎?這一次我贏行什麼?」
「哼」她昂起下巴,雙手叉腰,一副耍賴模樣,「書都給你了,錢也沒有,你看著辦吧!」
從今以後,絕不跟這個大老千賭博!她發誓!居然耍詐「騙」走了她從神谷帶回來的書!
是酒精作祟吧……看著她明媚燦爛的臉龐,闔上雙眼又張開的羅倫感到心中扎痛,他要的不多,只想碰觸一下這個永遠不可能屬於他的女人。
「一個吻。」他平靜地要求,心海波濤萬丈。
「什麼?」蕾庭訝異。他真的醉了!
「你已經聽見了。」低垂雙睫的羅倫年不出喜怒哀樂,低柔的嗓音卻有著催眠的魔力。她毫無考慮地走近,準備以一個兄弟式的親吻矇混過關。即將碰觸到羅倫的臉頰時,蕾庭閉上了雙眼……
還未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她已經落入羅倫懷中,雙手被反翦在背後,就這樣被他攬在懷裡,他攫獲了她的唇,輕柔吸吮。
「不……」她張口欲言,「你……」
羅倫的舌尖乘機侵入,帶著酒氣,傳遞熱情與慾望。
他……喝醉了!蕾庭肯定,身軀顫抖,茫然不知所措。這個吻,應該是屬於愛侶的!她震驚地忘了反抗,更不曉得後果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