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月仙年長十一歲﹐還比妳大上三歲﹐蓉仙。」劍豐語氣如絲絨般溫柔﹐目光如謎。
不知道為什麼﹐蓉仙身軀一陣輕栗。
何李玉鳳笑逐顏開﹐「你們在談些什麼﹐這麼高興﹖」
「媽﹐我要追范小姐﹗」劍豐斬釘截鐵地說。這是他經過兩天一夜的長思才決定的。
何李玉鳳慢條斯理地啜飲一口「碧螺春」﹐半晌才回 答﹕「關我什麼事﹖」
「媽﹗」劍豐臉色微紅﹐「您不是一直鼓勵我去追范小姐嗎﹖」
「此一時﹐彼一時。」她不以為然的說。
劍豐氣得跳腳﹐何李玉鳳似笑非笑地瞅著他﹐「真是奇了﹗當初你是怎麼撇清來著﹖教你登門拜訪就像要你上斷頭台﹐前次見了一面還無動於衷﹐回家對我猛抱怨呢﹗怎麼這次像掉了魂、著了魔似的﹐難不成范小姐會七十二變﹐前一次像夜叉﹐這一次變天仙了﹖」
「媽﹐上次我是認錯人了﹗」劍豐窘然。
其實何李玉鳳早已猜出八、九分﹐上次劍豐送煙後回來﹐對范小姐興趣缺缺﹐形容她相貌平平時﹐何李玉鳳就覺得詫異﹕兒子的眼光也未免太高。
直到投票日那晚﹐她看到劍豐主動和蓉仙姊妹慇勤攀談﹐似有所圖的翩翩風度令何李玉鳳疑惑。現在真相大白﹐兒子的反應果然不出她所料。
原本打算死心的何李玉鳳不禁又活動了起來。
她不客氣地指責兒子﹐「這麼說﹐你追求女友還是看外表而不注重內涵囉﹖」
被說中心病的劍豐略帶羞惱﹐「媽﹗您到底幫不幫我﹖」
剛打開大門進來的何泰成聽到最後一句﹐揚聲問道﹕「幫什麼﹖」
「你回 來了。」何李玉鳳笑道﹕「沒什麼﹐這傻小子見了蓉仙一面﹐魂就被勾了去﹐纏著我要我想辦法呢﹗」她興致勃勃地問丈夫﹐「你看如何﹖」
何泰成銳利地看兒子一眼﹐在沙發上坐下﹐「依我看﹐別去碰這個釘子﹐擱開手算了。」
「你怎麼說這種話﹖」何李玉鳳大奇。
「兒子的性情﹐妳還有什麼不瞭解的﹖他不過是圖個新鮮﹐熱度一過能維持多久﹖沒必要去沾惹人家。」何泰成不贊同的說。
何李玉鳳一怔﹔看老頭子的態度﹐他是不打算幫忙了。
「你不是一向很喜歡蓉仙嗎﹖每次看見她總要誇上好一陣子﹐怨我沒生女兒﹐怎麼又變卦了﹖」何李玉鳳不明白的問。
「誰不喜歡﹖有那麼一個知心貼意的女兒﹐不只臉上有光﹐氣也可以少生一些。」他瞪一眼兒子繼續說﹕「輕聲細語、噓寒問暖的﹐說不定我還可以多活幾年﹐只是我沒那個福氣﹗」
何李玉鳳頗不是滋味的道﹕「說就說吧﹗幹嘛夾槍帶棒的﹗嫌我沒給你生個好女兒﹖那你不會去外面跟別人生一個﹖」
何泰成不理﹐對著兒子說﹕「你自已要好好想想﹐不說范伯父跟我幾十年的交情﹐就憑蓉仙的人品容貌﹐也不是你這種輕薄浪子可以褻瀆的。」
父親的話說得稍重了﹐劍豐不禁抗議﹕「爸﹗你把我說得像淫棍色魔﹗」
「老頭﹗你吃錯藥了﹖」何李玉鳳怒聲問。「我只想要討個好媳婦﹐這樣也錯了﹖」
「妳倒沒有錯。」何泰成緩緩道﹕「只是要問問他有沒有那個心。」
劍豐愣住了﹐他沒想到老謀深算的老爸會給他一記回馬槍。
「你是沒籠頭的野馬﹐我管不著﹐願不願意隨你﹗我可是老式人﹐看不慣什麼自由戀愛的名堂。」何泰成悶悶說。
劍豐緘口不語﹐老爸的暗示夠清楚了。要嘛﹐就將范蓉仙娶回家來﹐不然拉倒﹗如果劍豐有膽量「始亂終棄」——天曉得﹗他發誓自己從未蓄意拋棄任何一名女友﹐即使是歡場中認識的「紅粉知己」﹐雖然走馬燈似的換過一個又一個﹐他可是很「專一」的。
只是﹐他有種「過盡千帆皆不是」的感觸。
劍豐的幽默感抬頭﹐他向父親一笑﹐「爸﹐您對我也太有信心了吧﹗」
「你們父子在打什麼啞謎啊﹖」何李玉鳳糊塗了﹐「說話有頭沒尾。」
「女人家懂什麼﹖妳準備娶媳婦吧﹗」何泰成笑著說。
「老頭﹐你到底想怎樣﹖說話反覆顛倒。」何李玉鳳忽然想起﹐「范小姐會不會有男朋友了﹖上次不是聽說一個什麼辦畫展的朋友請她當女主人嗎﹖」
「不相干。」劍豐信心十足﹐「小妹告訴我﹐那個石青雲是個藝術呆子﹐沒什麼殺傷力。」
月仙並沒有說得這麼難聽﹐事實上﹐她稱讚石青雲頗有藝術涵養、溫文儒雅﹐是個好人。
問題是﹐這種快瀕臨絕種的「好」男人﹐怎麼可能瞭解女人的心情﹖和蓉仙相識近七年﹐如果順利﹐不早迸出火花、抵死纏綿﹖哪有可能像月仙所說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小女孩的想法太單純﹗劍豐想。
「你都打聽確實了﹖」何李玉鳳疑問。「將來可別有什麼長短話說。」
「怎麼會﹖好花也得有人呵護﹐現今的女孩子若沒有一、兩個男朋友追﹐那就太不正常了。」劍豐坦然說道。
「現在最重要的是——媽﹐幫我製造見面機會吧﹗」劍豐嘻皮笑臉道。
第四章
劍豐思索著接近蓉仙的好藉口。在展開追求攻勢之前﹐他必須先扭轉蓉仙對他的第一印象。
他的機會很快就來到。
選季才剛結束﹐馬上就是農曆春節 ﹐何李玉鳳打電話通知劍豐﹐「傻小子﹐你范伯父請喝春酒﹐你去是不去﹖」
「怎麼不去﹖」他笑嘻嘻回 答﹕「我正愁沒有機會呢﹗」
這次劍豐不敢輕忽﹐中規中矩地穿著打扮恰恰符合他的年齡﹐白襯衫、打領帶、西裝、皮鞋﹐鏡中人是一位事業有成的精英分子。
正準備走時﹐他遲疑數秒﹐皺了皺眉頭﹐太正式嚴肅了﹐又不是參加會議。
他脫下西裝外套﹐僅僅換了一件V字領羊毛衫﹐便多了一分輕鬆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