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喜歡的人?程某皺眉沉思,這句話頗耐人尋味。
他真想看著委託人聽到這句話時的表情!
「噢!對了。」頌唯接腔道:「我也順便查了一下:慫恿法律系男同學追求她的主使人——何銘現,有印象嗎?」
程飛鵬揚眉,吞吞吐吐道:「有一個女人……」
頌唯好玩地看他賣關子,並不急著催促他說出平文,換做是一班死黨——尤其是急性子的月仙不早就暴跳如雷了?
拖長了尾音的程某最後還是說出了下文:「……叫何明秋,是委託人身邊的得力助手,她出了一個好價錢要我在調查得結果後,先讓她過目一遍。」
「內情似乎愈來愈複雜了。」頌唯沉穩問道:「你答應了嗎?」
「當然,我不跟錢過不去。」程某搔了搔發癢的頭皮,擠眉弄眼道:「不過……她只說『書面報告』,我向委託人做『口頭補充』總可以吧?」
頌唯聞言莞爾,與他相視而笑。
☆ ☆ ☆
漆黑的大宅寂然無聲,再也沒有人善體人意的人兒為他點亮一室暖柔燈光,為他等候。
為什麼!將車子熄火的耿曙天在暗中握拳重擊方向盤。
乍聽到真晨失蹤的消息,他是吃驚與不信,責備接送的司機,並且認定真晨不過是在附近散心,畢竟無親無故的她現在除了耿曙天以外,再也沒有人可以依靠了,不是嗎?
然而在真晨徹夜不歸、音訊全無之後,焦慮、擔心的情緒淹沒了他的從容與樂觀。
她逃了!逃離了他的身邊,拒絕了他所給予的物質、金錢。那該死的女人!居然就這樣身無分文地悄然走開,什麼也沒帶走……
她是他花錢買來的情婦,他是她的主人呵!可是,為什麼他卻有一種錯覺:自己才是被遺棄的一方!
太可笑了!耿曙天重重關上車門,大踏步往漆黑宅邸走去,暴躁易怒的心清只有用一觸即發的彈藥庫可以比擬。
才四天而已,他的思緒就被干擾至此,該死的丫頭!
☆ ☆ ☆
尋找真晨的行動如隱泥淖,徵信社並沒有多大進展,為此而挨刮的程某人有絲不滿與嚼咕。
綜觀下人的說法以及何明秋的怨恨、得意,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座大宅裡所上演的是一出爭風吃醋的愛情戲碼。
冷真晨的「失蹤」不論是自願或被迫,都與感情糾紛脫不了干係。
以此推算,始作恿者當然就是委託人本身;既然這樣他更該「善盡職責」點醒耿曙天……
當程飛鵬一本正經哀威地提醒耿曙天,不妨注意報紙上最近幾天的「無名女屍待人指認」新聞,他臉上冷靜冷酷的面具在瞬間被擊破了。
「胡說!豈有此理!」臉孔扭曲猙獰的耿曙天怒聲咆哮,「我要你找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要你弄個『流水屍』來搪塞!你聽清楚了沒有!」
「是!是!」程某彎腰點頭忙不失道歉:「我沒有詛咒小姐的惡意,只不過……」
他惶恐地頓半晌才繼續道:「冷小姐既然身無分文又沒有投靠……她要怎麼過日子?已離職的謝太太那邊,我們也有派人二十四小時監視、截聽電話與信件,可是迄今卻一點線索也沒有。」
耿昭天的臉色更加陰沉可怕。
程某人「貌似恭謹、心實藏奸」地招虎鬚,噁心刺激道:「……或許,冷小姐真的『早有喜歡的』?不過……這也說不通呀?就算投靠年輕的情人,照一般狀況,她應該地為兩人的將來打算,哪有可能身無分文的離開?似乎把一切都毅然捨棄了……」
程某人歎了口氣,「依照我找人的經驗,這樣的人如果不是遁人空門就是厭世輕生……」
「住口!」耿昭天嗅目瞪視,巨掌握拳重擊在書桌上,他的怒吼連空氣都為之震動。
「對不起,耿先生。」他鞠躬道歉,對耿曙天激烈的情緒波動不知為何浮現了一絲感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呵!
擁有的時候不知好好珍惜,失去了以後又何必苦苦尋覓!
他清了清嗓子仍然不放棄遊說耿曙天,讓他進冷真晨的房裡搜尋蛛絲馬跡。
「年輕女孩多愁善感,有時隨時塗鴉的便條紙、信件、日記啦都可以找到線索。」程飛鵬解釋。
耿曙天勉強答應了,「跟我來。」
真晨的小房間井然有序,甚至還留有一抹淡淡幽香,不知是香水、爽身粉或乾燥花之類所混合而成的專屬於少女香的香氣。
有委託人在場,他不敢太過放肆,輕手輕腳地撿視房裡陳設,注意到書桌右下的抽屜鎖孔有被破壞過的痕跡,他蹲下身檢查。
耿曙天嗓音帶來於回答他未出口的問題,「那我開的。」
「哦?」程某感興趣地問:「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耿曙天冷硬的聲調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痛苦,「只有房屋權狀、存折、信用卡……首飾。」
一文不取。程某人搖頭,這女孩……如果不是白癡就是太過天真,或者是一個厲害、精明的賭徒。
「有了……」程某人振奮起精神,伸手拉出了一抽屜後的暗格,三本比男人手掌略大、厚約兩、三公分的日記本在他手中現形。
「我相信,這幾本日記一定可以解開謎底……」他一看見耿曙天臉色瞬變,連忙將日記雙手奉上,「事關隱私,不然請您先過目,如果有線索再通知我也成。」
耿曙天接過了日記,沉默無語。
☆ ☆ ☆
他不應該看那些日記的!天殺的!
獨自坐在書房中的耿曙天只手摀住痛苦扭曲的臉龐,冰封霜凍的心因雷霆萬鈞的衝擊而出現裂痕。
這是上天跟他開的玩笑嗎?抑或是折磨他良知的遊戲?不應該是這樣的答案!他在心中吶喊。
他不該偷窺少女最純真的情愫,不該被她字裡行間的柔情所打動。
更不該心痛!
日記中的「他」是真晨生活的重心,耿曙天透過了她的雙眼看到了另一個自我——一個錯把「報復」當做「正義」的負心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