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秀清靈的字跡沒有激烈的愛恨。情仇,只是淡淡地敘著主人翁的心情,平實的記錄三年來的日常點滴。
是「他」巧取豪奪佔有了真晨的童貞,讓她由女孩蛻變成女人……
耿曙天幾乎要嫉妒起日記裡的那個「他」,是他造就了真展如花般的柔媚風情,也是他長年累月地佔據了真晨的初萌情懷……三本日記由最初的驚懼生澀轉為甜蜜羞澀,冷真晨並沒有隻字片語有關於「愛」、「怨」的表達,不帶褒貶,純潔無垢的筆觸卻抗議盡真情。
不把她用心持家的溫柔體貼放在心上,將她付出的情意視為理所當然,任由他人以言語刺傷她……耿曙天痛苦地捏皺了厚重的日記本。
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凌亂地寫下『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的詩句?
又是以怎樣的心情寫下:『他不喜歡我為他織的毛線衣……
為什麼她雲淡風輕的口吻會觸痛他冷酷的心,讓他有深深的罪惡感?
耿曙天不敢置信,卻又不得不信,從未產生過的強烈孤寂感狠狠地啃咬著他的良知。
信任、懷疑、憤怒、方寸大亂的耿曙天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心,正醞釀著風暴……
☆ ☆ ☆
桃園,新旭電子工廠。
腹地廣闊、設備新穎的電子工廠裡容納了近兩百名的員工,階層分明的紀律與職守儼然像蜂巢蟻穴般自成一個社會組織。
任誰也想不到:養尊處優、不識人間疾苦的冷真晨會選擇電子工場做落腳處吧?
失蹤了一個多月的冷真晨改變了許多,一頭長過腰際的秀髮剪成了清湯掛面似的短髮,典雅合宜的洋裝。長裙換成了廉價寬鬆的T恤、牛仔褲。
現在「一廠」五十幾位女作業員裡的真晨默默做著單調簡易的工作,乍見之下平凡無奇的她臉龐有平靜謐淡的神采,異於一班同事。
當廠長及幾位主管陪著公司小開一一李氏姊弟巡迴工廠時,真晨低平了頭,微微顫抖的雙手因而減緩了組裝線路的靈巧動作。
李氏姊弟一行人由她身邊高淡闊論地走過去,真晨閉上雙眸做深呼啄,她和淑眉的未婚夫不過數面之緣,加上她早剪一頭長髮,李晉誠要認出她的可能性很低……
低垂蜷首的真晨心跳如擂鼓,恍如度日如年般地屏息等候命運的宣判。
李晉誠視若無睹地走離真晨視力可及的範圍。
她長長吐氣:淑眉的未婚夫沒有認出她來……
☆ ☆ ☆
走進數十公尺之遙的辦公大樓後,李晉誠有絲古怪地催促主管人員調出新進員工的名單。
當他由電腦螢幕中看見了熟悉而且罕見的名字,及身份證字號等人身資料時,李晉誠列開了嘴笑。
天底下竟然有這麼巧合的事!
李家二姊忍不住問:「晉誠!你在做什麼呀?!」
「沒事!謝天謝地!二姊,你該恭喜你老弟,可以順利娶回老婆,婚期也不再遙遙無期。」李晉誠冽著嘴笑道。
「耿家那邊……」李家二姊疑惑道:「不是沒有空嗎?」
說是辦長風的婚事沒空,實際上是因為真晨的失蹤使得耿曙天暴跳如雷,讓淑眉不好討論自己的婚姻大事。
「是呀!等我未來的大舅子心情好轉,就有空幫妹妹辦親事了。」李晉誠笑得有絲無奈與嘲弄,他手指著電腦螢幕上的名字。
冷真晨。
略有耳聞的李家二姊恍然大悟,好奇心被挑起的她不忙不迭道:「真的?假的?是哪一個?」
她起身意欲再一探排聞女主角的廬山真面目,李晉誠眼明手快地攔住她。
「二姊!你行行好!可憐你老弟孤家寡人、枕冷多寒罷!你這樣去不是『打草驚蛇』嗎?」李晉誠無奈道:「能認的話,我早嚷出來了。」
李家二姊猶犯嘀咕,為了弟弟的終身大事只有暫時壓抑好奇心,鬆了口氣的李晉誠這才拿起話筒當通風報信的「抓耙仔」。
宅邸裡怒濤洶湧,震源來自於徵信社所掌握到的最新線索:冷真晨的長髮。
早已數不清發過多少頓脾氣,怒斥徵信社人馬辦事不力的耿曙天氣得臉色泛白又轉青。
他握緊了紮在三束柔滑平順的亮麗青絲,手指微顫幾乎控制不住想折斷某人的脖子!
她竟然敢剪掉長髮賣發!為了區區數千元?她寧可在外吃苦受罪也不願意留在他的身邊!
耿曙天將滿腔怒火轉向徵信社的員工宣洩,他低沉咆哮,「你們就只有帶回了頭髮!人呢?她的落腳處在哪裡?」
嗚哇!頌唯在心裡咋舌不已,如果不是他太想一睹這位傳奇人物的真實面貌,他才不肯替程哥當炮灰!
頌唯清了清嗓子,彬彬有禮地解釋:「我們的負責人仍在這間美發店監視著,既然說是『寄賣』,我相信冷小姐會再去拿尾款。」
「最好別再拖延,」耿曙天憤怒低咆:「我的耐心已到了極限了!滾!」
頌唯落荒而逃,暗地扮了個鬼臉,通風報信的電話隨後響起……
當女工!
膛目結舌的耿曙天掛掉了電話,咬牙切齒的他嘔得快要吐血了!她居然跑去當女工!
轉念一想,他不該太過驚訝的,身無分文的真晨既然能為了區區數千元賣掉留了許多年的長髮,當然也租不起小套房羅,去工廠應徵女作業員起碼有宿舍棲身,該死的小聰明!
冷酷如他居然會被徵信社的悲觀預測——她可能會厭世輕生,唬得心神俱裂!
知道那該死的丫頭仍活得好端端的,幾天幾夜未曾合眼的耿曙天神志陡然清明,冷厲的臉部線條也緩緩放鬆。
「當女工……」喃喃低語的耿曙天唇際泛起了一抹冷冷的微笑,「這就是你的尊嚴、骨氣嗎?」
不知好歹的女人!耿曙天熾熱的黑眸重燃怒火,他迅速地電告徵信社人員新的指令——看好冷真晨!
接下來就是李晉誠那方面了,他親自打電話給准妹婿說明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