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德眼中光芒閃爍,他沉靜開口:「別鬧了。小儀。」
四座延頸眺望,陳翊德當機立斷叫來侍者買單。他略為解釋佩儀喜歡惡作劇並彬彬有禮地向費佳鈴道晚安。
坐上紳寶車內,她不禁幸災樂禍:「女朋友?」
「不關你的事!」翊德回她。
「她吃醋了吧?看樣子很難擺平喔!」
他將車子停在路旁,傾向她面前:「小心哪!佩儀,不然我會以為你在嫉妒。」
翊德微瞇雙眼,危險的光芒閃爍,她不禁退縮:「你叫我出來有什麼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不急,找個不受人打擾的地方再談。」他輕鬆說道。
該來的總是會來——佩儀心想。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五年前不懂情事的女學生,也許,文明坦誠地懇談一番,所有的迷惑與不快都可隨風散去,握手言歡。
幾經考慮,她指點陳翊德往筱嬋的「冰焰」PUB而去。
***
「咦!咦?這位不是陳先生嗎?」筱嬋一瞼愉悅地招呼他們,眼波流轉風情萬種。
佩儀婉轉地告訴堂姊:她和陳翊德有公事商量,坐到了最隱蔽的角落。
筱嬋識趣地不去打擾這對久別重逢的情侶。公事?鬼才相信。
佩儀和翊德互相評估彼此的改變,不禁有滄海桑田之感。
五年的時間磨圓了兩人銳利的稜角,佩儀主動開口示好:「我並不知道瑞旭是你的公司,原先你不是在貿易公司上班嗎?」
「瑞旭原本就是我父親和朋友合股的建設公司,我只是拿回經營權罷了。」他輕描淡寫:「人總是會變的。就像你,不也是由卡拉OK女老闆變為廣告公司主管嗎?我只是奇怪,依你的野心怎甘居於人下?」
她沉默片刻開口:「我很滿意目前的生活,這項工作本來就很具有挑戰性與創意。」
「喔?能夠讓小儀和佩儀同時發揮嗎?」他揚眉問。
「陳翊德。」她深吸一口氣:「你我都是文明的成年人,知道遊戲的規則,我覺得以目前狀況來講,我們應該以成熟理智的態度來討論公事,而不是互揭瘡疤,兩敗俱傷才對。」
「我同意。」他懶洋洋地說:「我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
佩儀才鬆了一口氣,馬上在他的下一句問話中僵直了身體。
「我只是想不透,你為什麼一聲不響地消失?」
佩儀顧左右而言它:「我只是想換個新生活。」
「是呀!換得夠徹底了。辦休學、關掉卡拉OK、搬了新家,連一句再見也沒有。」他諷刺地說。
「你在乎嗎?」她強忍住憤怒的情緒,憶起自己是在多麼屈辱的情況下悄然離去。
既然情滅緣盡,為什麼又在這個時候重逢?
「我應該在乎嗎?」他反問。
「你到底想怎樣?」佩儀心灰意冷地問:「追根究底對你有什麼好處?許多的事物都不一樣了,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如果,廣告案只是你想讓我不好過的借口,我勸你還是撤了它吧!何苦拿你寶貴的時間、金錢和敝公司的人力資源來浪費?」
「你變了許多,不再是那個膽小怯懦的佩儀。」他若有所思地說:「我無法確定自己能不能習慣。」
「你不也是嗎?由花花公子變為殷實商人,法拉利換成紳寶。」
「香車是用來載美人的——懷念嗎?」他不禁再調侃她一番,看著她張牙舞爪的模樣實在很有趣。
「不!」察覺到自己反應太過激烈,她放緩了語調:「你怎會這樣想?」
「我好像接到了某種挑戰訊息?」他問。
一剎那間,佩儀又看到了翊德狂傲霸氣的那面個性,執褲子弟的圓滑風流似乎只是他的偽裝。
「我還以為你想和解。」佩儀冷靜陳述。
他舉起雙手:「我道歉。」
他如此爽快地勇於認錯,只是讓佩儀更覺得不安。
將私人情感擱置一旁,她努力將話題轉到公事。
三十一歲的陳翊德甚至比五年前更增添了一股成熟魅力。縈繞在心頭多日的疑問又浮上腦海:他是否已結婚生子,兒女成行了?
佩儀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右手無名指上。沒有婚戒。這又如何?有許多男人並沒有載婚戒的習慣。
「沒有。」他簡短回答。
「沒有什麼?」她愕然問道。
「我還沒有結婚。」他淡淡回答。
佩儀差點昏倒,對他準確猜中心事的本領大感吃驚,她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我們之間的……私事,還沒完哩!」他頗有深意地拉長尾音。
是啊,五年前的一段情還未畫下完美的句點。
自從在「冰焰」PUB裡和翊德再度交鋒後,佩儀一直處於緊張狀態下,
她變得暴躁易怒,又不願遷怒於別人,硬是忍了下來。
而陳翊德,那個混蛋!佩儀心裡暗罵:發表了一篇擾亂人心的宣言又消失得無影無蹤,洽談廣告案的差使由瑞旭吳經理接手。
至少,洽談公事時,對手比較理智客觀。佩儀不敢想像:如果是陳翊德董事長親自和地洽談會釀成什麼樣的災難?
她埋頭苦思文案的修改範圍,門口似乎有些騷動。
「佩儀。」明莉出聲喚她,但口氣中有一絲不確定:「你的,禮物。」
佩儀抬起頭來,發現自己成為眾人注目焦點。「什麼?」一顆心沉到谷底,她打開了用蕾絲棉紙包裝的禮物,隨之錯愕。
籐編的籃盒小巧精緻,提把上綁著緞帶,籃子裡是碩大紅艷的櫻桃——她最喜歡的水果之一,也勾起了她許多不願回想的記憶。
打開心形卡片,她臉上一熱,迅速將卡片闔上。
「櫻桃甜美一如你的唇。」
「誰送的?」明莉興奮問道。
佩儀力持冷靜:「沒署名。」不過她知道是誰。
「哇!好浪漫。送花太老套了。我第一次看到人家送櫻桃,既雅致又好吃。」明莉一臉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