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載往敦化南路的一棟住宅大廈,翊德請她下車。
佩儀詢問:「做什麼?」
「拜訪一位老朋友。」他淡然道。
她掙開翊德攙扶她的手:「與我無關,我不想去。」
翊德乾脆攬住她的腰,硬是把她帶入電梯中:「大有關係--你非去不可。」
佩儀惱怒他的霸道,推他的手:「說話動口就好了,不要動手動腳的。」
「你老是……」接下來的話,翊德沒有說完,他真的照做--鬆手、動口。動口吻得她七葷八素。
電梯在六樓停住,一個滑頭早熟的小男生對他們露齒一笑:「請繼續,我不介意。」
翊德尷尬地拉著佩儀往左邊長廊走,按了住戶門鈴,來應門的人赫然是--仲宇!
「咦?」仲宇大感意外:「你怎麼不聲不響跑來?還帶了位小姐?」他定晴一看認出了佩儀。
翊德大刺刺地落座,打斷了仲宇與佩儀興高采烈的寒暄。
「我只要你老老實實地回答幾個問題,不用為我遮掩,也不用為我說好話--」
「什麼事這麼緊張兮兮的?」一位娟秀美麗的少婦打斷了翊德問道。
「這是賤內。」仲宇嘻笑介紹,笑著吆喝她:「客人來了還不去做飯?家教不嚴!」芝惠白了他一眼,對翊德嫣然一笑:「從沒見過你帶女友上門,幫我介紹一下嘛!」
陳翊德簡短介紹佩儀姓名、工作,繼續堅持原先的話題:「我們以前打賭追佩儀,賭注是什麼?」
佩儀的臉上產生變化,她恨死翊德「哪壺不開提哪壺」。
仲宇愣愣回答:「沒有哇!打賭只是一個玩笑話……我跟你並沒有下賭注。」
「很好!再請你仔細回想:我那次出國時,你打電話跟我通風報信的始末。」翊德追問。
說來話長,仲宇足足費了二十分鐘口舌,加上翊德提出問題,才把事情說得詳細確實。
佩儀的心臟糾結成一團。不!她不願相信這是事實--
馳揚財團的沈長峰是陳翊德的舅舅,許多的誤會因他而起,仲宇好心示警卻被她斷章取義……
她寧願,這些話是翊德和仲宇串通好的說詞。
簡仲宇豁然開悟:「就為了這件事,你們兩人分手?」
翊德澀聲回答:「不是--是我被甩了!」
佩儀無法再安坐,她愴惶站起:「我要走了,很高興……」她嚥下喉中硬塊擠出笑容:「再見到你,仲宇。」
芝惠溫柔一笑:「留下來跟我們吃晚飯嘛。」她充滿同情地望著愀然色變的佩儀。
留不住來去似風的兩人,仲宇夫婦自行享用晚餐,談起了五年前的點點滴滴,又是歎又是驚喜。
「真沒想到--」芝惠歎息,眼裡滿是浪漫憧憬:「難怪,幫翊德介紹了幾位小姐交往總是無疾而終,原來還有這番典故,看來,翊德的好事近了。」
「恐怕還得費一番功夫。」仲宇笑道:「小儀可沒那麼容易哄。」
他娓娓道來小儀的潑辣、爽利、叱吒揮揚的威風,芝惠聽得津津有味。
「真了不起。」芝惠發出讚歎:「他們的戀情也夠曲折離奇了。」
「我們也不差呀!情奔紐西蘭--」
「還貧嘴!」芝惠雙頰飛紅:「老掉牙的舊事了。」
結婚三年的小夫妻依然甜蜜恩愛。
***
「冰焰」PUB內。
佩儀啜飲著冰寒辛辣的「冰焰」,陰鬱的心情就如所嘗的酒一樣苦澀不堪。
筱嬋知道她的酒量甚佳,只輕描淡寫地:「藉酒消愁愁更愁。」
小儀瞅著堂姊,惱羞成怒:「自從你姘上了那個中文系老頭,說話就越來越咬文嚼字了。」
「去你的!他是堂堂教授,你說話客氣點,更何況他是鰥夫,我未婚,男未婚女未嫁,什麼姘不姘的?」
小儀不理她,逕自調第四杯「冰焰」。
筱嬋瞇著一雙媚眼:「我斷定你性生活失調,慾求不滿。」
「可愛」的堂妹像只箭豬豎起全身刺針,粗魯回嘴:「誰像你?縱慾過度,腳踏三、四條船?那天被嫉火中燒的男人分屍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去你媽的……佩儀,你想吵架是不是?」筱嬋有點光火:「我好心被雷劈!居然讓你咒起我來了。」
自那天從仲宇口中明瞭來龍去脈,到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陳翊德一言不發地將她載回住處後從沒再出現過。
受到這番衝擊,加上創新廣告從老董到小妹全體一致的關心問候,佩儀招架無力只有任小儀恣意放肆。這幾天以來,身旁的人們沒有一個不被小儀攻擊過。也只剩筱嬋堂姊敢跟她口角、針鋒相對。
小儀咕噥著道歉的話,筱嬋聳肩丟過,忽然她眼睛一亮:「啊哈--解鈴還需繫鈴人。」
小儀背後寒毛直豎,第六感讓她知道來者何人。
陳翊德落座在她左側的吧檯椅上,向筱嬋點了雙份威士忌。看到臉帶暴戾之氣的小儀,他知道獵物已經被逼到盡頭,該是撒網的時候,最糟的結果不過是被反噬了一口。他想。
也只有這個小妖精能迫得他將忍耐力發揮到淋漓盡致。
愛、恨、嗔、怨,千絲萬縷糾纏不清。
筱嬋打量著默不吭聲的兩人,納悶道:「真奇了,各喝各的酒,像悶嘴葫蘆似的有什麼意思?要嘛,吵吵鬧鬧把不爽的事情都說開,不要嘛,乾脆一拍兩散,也省得讓大家提心吊膽,真沒趣。」
小儀一口氣將杯裡的酒喝乾,連錢也沒付,掉頭便走。
筱嬋呶嘴問:「你不追?」
翊德從容付帳,不疾不徐:「她的脾氣你應該很清楚才對。我愈追,她愈跑。倒不如守株待兔。」
將威士忌飲盡,陳翊德步履輕快地走出去。他有預感:小儀不會一走了之。
走出「冰焰」PUB,陳翊德便看見小儀斜倚在他的Mondail跑車旁,夜風吹揚她的頭髮,雙臂交疊的小儀狂野誘人,他不發一言為她拉開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