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哪裡?」他問。
「隨便。」小儀回答:「到我家吧!」
失去恨意的盾牌,小儀不再對他張牙舞爪,只是全神戒備地防著他,攤牌時間到了。
「筱嬋說的對。有話我們就說吧。」翊德接腔。
小儀開門見山問:「你要什麼?我的道歉?懺悔?還是流淚哀求?」
「與我何益?」陳翊德平靜回答:「我何苦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為了讓我日子不好過。」小儀說。「為了報復。」
翊德笑了,毫無欣慰之色:「得了!你跟我都清楚,那只是借口。彼此相激的理由--你看,只要我們私下相處,迸發出的光熱清晰可見,你怎麼能睜眼說瞎話?」
「你故意找碴,公私不分。明明已經拍好的CF偏要叫我重頭做起。」
「你可以做得更好。」他堅持。
「你利用筱嬋和我的同事造成輿論,讓我被人指指點點,這樣對我公平嗎?」小儀憤慨說。
「很公平——」他揮手阻止小儀欲辯話語,聲音低沉黯啞:「只要算算我為你而失眠的夜晚,那點小困擾對你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
陳翊德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話語中的熱情令她耳根發燙。小儀坦然面對事實。
他要我。
「我真是受寵若驚。」小儀眼眸含媚說:「這麼多年了還沒被你忘記,你想……用什麼禮物可以讓我回心轉意?」她咯咯而笑。
「小儀……」他溫和開口:「賣弄風騷,你還差筱嬋差得遠了!」
一語道破她的心病,小儀翻臉怒道:「那你去找筱嬋罷!」她氣極下逐客令:「滾出去!」
翊德沉靜看著她發脾氣,心底的勝算又多了幾成。能不能扭轉局勢全賴此役。
「給我一個證明,讓我死心,我馬上走。」他上前一步。
「你甭做春秋大夢了!」小儀明瞭他的意圖發火低吼。「別以為一個廣告案就可以哄我上床!」
「你扭曲事實!」
「難道不是?雙管齊下,每個人都羨慕我有本事,凱子男友公私兩顧。」
「我只要求一個機會,老天知道,我明明下定決心忘了你,偏偏又像看見紅巾的鬥牛,無法抑止地衝向你。」翊德忍不住提高聲音:「該死的!我只要求一個機會,不管是孽緣或真情,五年前的戀曲都該打上一個休止符!」
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為什麼我偏偏遇見這個剋星?小儀悲哀地想。
「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啦?非我不行?」她尖聲問。
「小儀……」他忽然放低語調柔聲問:「你真的對我沒有一絲半縷真情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令小儀一愣。陳翊德為之釋懷。他相信,這股強烈的吸引力絕不是單方面的自作多情。
「讓我們坦誠面對,重新再愛一次。」他滿心誠懇地說。
我怎麼能夠相信你?小儀顫抖雙唇,倔強地移開視線,不肯回答。
彷彿猜中了她的想法,陳翊德溫柔一笑,環腰抱住了她:「小儀!你一向大方豪爽,不應該這麼矜持,如果你不信任我,也該信任自己的心意。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有這麼難嗎?」
低頭不語的小儀驀然轉身,並摟住翊德脖子,燦然一笑,眼眸中淚光浮動。
「你說的沒錯!我們之間還沒完沒了呢!我警告你!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五年前的黃毛丫頭,也不像佩儀那麼膽小。你得當心!」
話一說完,小儀主動湊唇吻他,為她的誓言封緘。
所有的驕傲與偏見隨風逝去。
人生能有幾個五年可供蹉跎?
他步履輕快地踏出佩儀的住處,雖然只得到了一個吻,卻已經讓他心滿意足。解開了彼此的心結,來日方長。
第八章
從頭愛起
「你太強人所難了。」佩儀對電話那端的客戶說。
所有耳朵都豎起來,不願漏過可能有的精彩對話。
「好!這是你說的!等著收本公司的天文數字帳單吧!」佩儀沒好氣的妥協。
「一分錢一分貨!」她反駁。
把「再見」省略掉,佩儀直接掛上電話。--那位受她不禮貌待遇的客戶不是別人,正是陳翊德。
「看什麼看?」佩儀不悅地:「有這個空閒就趕緊去找童星演員。」
同仁識趣地別開眼光,擠眼吐舌。
佩儀嘀咕道:「大會舞?他以為是區運會不成?」
她歎了一口氣,仔細考慮這個畫面:綠油油的草坪上,幾十個小孩湧集,歡欣熱切地合力用大塊積木堆出城堡,有發號施令的小工程師、展圖研究的可愛小助理……
佩儀不得不承認:翊德門外漢的構想很迷人。只是,她要到哪找大塊積木和幾十個小孩?
最氣人的是,公司同仁們樂得輕鬆,讓她一人忙得焦頭爛額。
志偉說風涼話:「跟那個人撒個嬌,包準萬事OK……」
話沒說完,佩儀早把手中的筆當飛鏢射去。只怪她平日不擺官腔,活該被這幾個活寶取笑!佩儀悻悻想道。
陳翊德並沒有因為兩人重修舊好而降低要求,對瑞旭的廣告企劃依然吹毛求疵。氣得暗自咬牙,卯足了勁要爭口氣。
令大夥兒玩味的是:他們兩個居然公私分明,洽談公事時各有主見,爭辯得面紅耳赤,過不了多久--下班後--陳翊德又來接她出遊、聚會。
穿休閒服、開跑車,陳翊德不做西裝革履的殷實商人,倒像有錢有閒的富家公子。
今晚的節目是上KTV。
鴻仔、明莉、志偉三人擠入Mondail後座,對真皮椅座發出讚歎之聲:「Conolly的!」
「86年份的吔!」志偉叫道。
「已經停產了,沒想到還能看得到。」
志偉、鴻仔熱血沸騰,跑車對男人的魔力一如珠寶對女人的誘惑般強烈。
佩儀冷淡說道:「有什麼用?再名貴的跑車在台北市區也無用武之地--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