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荷包裡的單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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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那天我在家裡突然休克﹐被救護車送到急診室﹐是秦醫生救活我的。」

  船長告訴我。

  「是多久以前的事﹖」我問你。

  「三 年了。」

  「你很健康啊。」你跟他說。

  「是的﹐我還可以在船上看到很多次月圓。」船長說。

  「那得感謝長腳烏龜。」你說。

  「什麼長腳烏龜﹖」船長不明白。

  那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長腳烏龜把月亮背到河的對岸﹐月亮復活了﹐那麼長腳烏龜呢﹖牠去了哪裡﹖」我嘀咕。

  「也許牠一直也背著月亮﹐只是天空太黑了﹐我們看不見牠。」

  「一直也把月亮背著﹐不是很累嗎﹖」

  「如果有一天﹐牠實在吃不消﹐也許會從天上掉下來﹐化成最大的一顆隕石。」

  「到時候﹐月亮也不會再復活。」我難過地說。

  「幸而還有星星。」你安慰我。

  是的﹐到了世界末日﹐還有你給我的星星。

  「今天玩得開心嗎﹖」小輪泊岸之後﹐你問我。

  「再喝一杯咖啡﹐就很完美了。」

  「你想去哪裡喝咖啡﹖」

  「你想喝一杯用月光承載著的咖啡嗎﹖」我問你。

  「有這種咖啡嗎﹖」

  我帶你到銅鑼灣去喝咖啡。那間餐廳的咖啡是用一隻蛋黃色的大湯碗盛著的。

  「像不像把咖啡倒在月光裡﹖」

  「原來你說的是這種咖啡。」你抱著湯碗﹐骨碌骨碌地喝咖啡對我說﹐「跟你一起很開心。」

  「謝謝你。」

  「像你這樣一個女孩子﹐應該有很多男孩子喜歡才對。」

  「本來有一個﹐不過分手了。」

  「為什麼﹖」

  我不知道怎樣告訴你﹐於是只好捧起月光﹐骨碌骨碌地把咖啡喝下去。

  「別急﹐是整個月光的咖啡呢。」

  我被你弄得啼笑皆非﹐用紙巾抹去嘴角的咖啡和眼角的淚痕。

  別問我為什麼﹐那是我無法說出口的。

  愛一個人﹐不必讓他知道﹐也能夠為他放棄其他一切﹐那是最低消費﹐是我應該付的。

  「對不起﹐我只是隨便問問。」你抱歉地說。

  你真笨﹐為什麼沒想到是為了你呢﹖

  「夜了﹐我送你回 家。」你說。

  「你想知道為什麼我的電話總是在你回 家之後打來嗎﹖你上來看看便知道。」

  我站在窗前﹐從我這裡到你那裡﹐這一天晚上﹐只隔著一個月亮。

  「因為這裡可以看到你住的地方﹐你回 家﹐亮起屋裡的燈時﹐我就知道你回 來了。為了這個緣故﹐我才搬到這裡。」

  我幸福地望著你住的地方。

  你沒說話﹐大概是傻呼呼的站在那裡吧。

  「我們之間﹐是隔著月亮﹐還是隔著月球﹖」

  「有什麼分別﹖月亮就是月球。」你說。

  「不﹐如果是月亮﹐感覺上好像比較近一點。」

  「你沒有必要這麼做。」你對我說。

  「今天晚上﹐你可以留下來嗎﹖」我還是頭一次跟一個男人這麼說。

  感謝長腳烏龜﹐如果沒有月亮﹐我也許沒有勇氣。

  我把你留下了﹐我以為把男人留住的﹐是女人的身體。當然﹐後來我知道﹐那只能夠把男人留住一段日子。

  再次在孫米白面前出現的時候﹐我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的。

  那天﹐在醫院的走廊等你下班﹐我多麼害怕會碰不上她。

  我在走廊上徘徊﹐她終於在走廊上出現。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問我。

  「我和雲生約好了一起吃飯。」

  「哦﹐是嗎﹖你真是鍥而不捨。」她語帶嘲諷地說。

  「是他約我的。」我說。

  你卸下醫生袍來了。

  「恭喜你﹐你終於談戀愛了。」她對你說。

  你默不作聲。

  她匆匆轉身離開﹐貓披肩從她肩上跳到地上﹐跟在她身後。

  「我們走吧。」你牽著我的手說。

  在餐廳吃飯時﹐我問你﹕

  「你是在哪一天生日的﹖」

  「一月十一日。」

  「代表一月的花是雪花。」我告訴你。

  「你是說從天上飄下來的雪花﹖」

  「不﹐是一種花﹐叫雪花﹐外形像百合。雪花象徵逆境中的希望。」

  「聽起來好像很美麗。」

  「看來也很適合你﹐一個急診室的醫生﹐不正是逆境中的希望嗎﹖」

  就在這個時候﹐惠絢和一個男人剛好進來。那個男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但惠絢和他的態度很親暱。

  「為什麼會在這裡見到你﹖」惠絢說﹐「讓我來介紹﹐這是胡崇偉﹐這是蘇盈﹐秦雲生。」

  「一起坐好嗎﹖」你問他們。

  「不打擾你們了。」惠絢跟我打了一個眼色﹐好像很識趣地跟他坐到另一邊。

  「你在想什麼﹖」你問我。

  我在想﹐她為什麼會跟那個男人一起。

  第二 天晚上﹐回 到燒鳥店﹐惠絢主動告訴我﹕「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多久以前﹖」

  「在我跟康兆亮一起之前。」

  我吃了一驚﹕「他就是那個在床上叫你還錢的男人。」

  「就是他。」

  「你不是恨他的嗎﹖」

  「是的﹐但是又有一點懷念。」

  「你搞什麼鬼﹖」

  「大概是為了報復吧。」

  「報復他﹖事隔多年才向他報復﹖」

  「誰要向他報復﹖」她不屑地說﹐「是康兆亮﹐他瞞著我跟另一個女人來往。」

  「他告訴你的﹖」

  「不﹐是我發現的。」

  「他知道你知道嗎﹖」

  「我為什麼要讓他知道﹖」

  「你能夠忍受不揭穿他嗎﹖」我驚訝。

  「那要看我想得到什麼。我要成為最後勝利者。」

  「怎樣才算是最後勝利者﹖」

  「最後留在他身邊的女人。」

  「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她淒然笑道﹐「如果不是為了愛﹐還能夠為些什麼﹖」

  「但是愛﹐不是應該包括忠誠嗎﹖」

  「也不一定。」她傷感地說。

  「我覺得愛是百分之一百的忠誠。」

  「別那麼天真﹐世上沒有百分之一百的忠誠。有多少人會像你這樣﹐放棄唾手可得的東西﹐去追逐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但是昨天那個男人﹐曾經傷害你﹐你還可以跟他一起嗎﹖」

  「除了康兆亮﹐我最喜歡的就是他﹐也許正是因為他曾經令我很痛苦。所以﹐如果你想秦雲生記著你﹐別忘了令他痛苦。」惠絢朝著門口說﹐「他來了﹐現在就去令他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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