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禁果之味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13 頁

 

  我們好不容易才克服了嬰兒肥,卻又明白,每個人終須一死。我們克服了退縮,卻被迫面對一些自己不願意面對的事情,然後,我們又學習去克服。長大,是一個妥協的過程。

  幸福的理由

  白襪配高跟鞋,是多麼壞的品味?可是,有些女人卻穿出了味道。假如她那一雙白襪是戀愛時買的,這種打扮忽然會變得柔情無限。

  四個骨牛仔褲配幼跟高跟鞋,多麼的難看?然而,要是她這身打扮是趕著去見自己心愛的人,她的牛仔褲和高跟鞋馬上也變得性感。

  讀到一篇時裝評論,說Prada 一直以來也是努力經營壞品味。噢!她的壞品味多麼昂貴!假若不是放在當代,你會嗤之以鼻,鮮粉紅的男裝、深粉藍配咖啡色,我們為甚麼竟能接受?

  原來,品味再壞,背後有哲學,就變成一種品味了。

  背後沒有哲學也沒關係,只要有愛,便有品味。

  有個男人的衣服永遠有狗的圖案,連牛仔褲和襪子也有狗。一個大男人穿成這樣,難免常常都給朋友取笑。然而,這些衣服都是他太太替他買的。她愛狗,也愛他。為了愛,她給甚麼,他也穿甚麼。他說:

  「我不穿的話,她會不開心的。」

  漸漸地,他也開始愛上太太替他買的衣服了。他不是被迫接受,他是融化了,認同了她的品味。

  看到他,我忽然理解,壞的品味,也許有幸福的理由。

  他不需要穿得好

  關於作家的衣著,電影《廣島之戀》的編劇、法國著名女作家Marguerite Duras說:「我不需要穿得好,因為我是作家。」

  這一句話,充滿幽默感,又帶著幾分自傲。

  是的,你甚麼時候聽人稱讚過愛因斯坦的品味?他不需要穿得好,因為他是最偉大的科學家。崔琦穿得多麼平凡?何大一也是老老實實的。

  克林頓的西裝糟透了,他那一條西褲,好像永遠都是吊腳的,但他不需要穿得好。他是美國總統,是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

  戴安娜必須穿得好,因為她是王妃;王妃是一種身份,不是個人的成就。

  中國領導人花在買西裝的錢,一定比不上本地那群雅愛打扮的中產階級。可是,領導人穿得好不好,也還是領導人。

  我認識的名作家,他們身邊的人穿得比他們還要講究。博覽群書,才高八斗的作家,竟然不懂配襯衣服,人沒作品那麼有品味。那又怎樣呢?一個人的成就,便是他的氣質。作家是穿甚麼也像作家。沒有一個名牌會讓人穿了變成作家、總統或科學家。

  一個人的智慧,可以駕馭他身上的衣服。甚麼時候,我們也不需要穿得好?

  「飛針」的傳說

  你有聽過一個傳說嗎?傳說有一種針,叫「飛針」,是不痛的。原理大概就像飛鏢。有些醫生會打「飛針」,我小時是相信這個傳說的。後來才知道,根本沒有「飛針」這回事,都是父母用來騙小孩子的。誰會拿自己的屁股給醫生擲飛鏢?所謂「飛針」,也許是「飛快的針」,打得快一點,便沒那麼痛。

  我是寧願吃很難吃的藥水也不願意打針的。每次打針的時候,說好了不怕、不怕。然而,看到醫生拿起一支針準備刺在我的皮膚上時,我仍然會全身發麻。

  因為生病而要打針,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一次,看病之後,醫生說:

  「你坐在一邊等候打針吧。」

  等待的時候,我不停的為自己做「思想工作」,我告訴自己:「我不怕打針!我不怕!」這個方法果然有效。我不再害怕了,而且還希望快點輪到我。當護士終於叫我的名字,我站起來,勇敢地走進醫生的手術室;就在這個時候,前面那位剛剛打完針的老婆婆從房裡一拐一拐的走出來,她走了兩步便坐下來,摸著屁股不停叫痛。原本滿懷信心的我一下子好像洩了氣的皮球。看到醫生拿起那支注滿藥水的針時,我很沒用的問他:

  「醫生,可不可以不打針?」

  「太遲了!」他說。

  我沒有思念你

  曾經有一個人問我:「你有沒有思念我?」

  我賭氣的說:「沒有!沒有!沒有!」

  他問:「你真的一點也不思念我?」

  我說:「思念你又怎樣?我思念你,你也不會回來。」

  他說:「你這個人真殘暴。」

  不是嗎?當那人不在你身邊,你眼看不見,手摸不到,多麼思念他又怎樣?他並不會馬上回來你身邊。

  你愈是思念他,愈會恨他,恨他離開那麼遠,那麼久。假如不用思念他,你將會多麼輕鬆和快樂?

  好吧,那就叫自己別再思念他。

  思念是一個負擔。

  每天早上醒來,我告訴自己,我不會思念那個人。我用工作來麻醉自己。我找朋友來填滿寂寞的時間,不讓自己可以靜下來思念著他。我很想掛一個電話給他,用不著聽到他的回音,只要他聽到我的留言。然而,我控制著自己不去掛那個電話。

  我差一點兒便成功了。可是,當他回來,我才知道我在過去的日子多麼思念他。

  誰不願意自己能夠殘暴一點?享受被人思念,卻不會痛苦地長久思念著別人。

  第七部分

  不要那麼快告別

  舒爾茨要告別了,等於史諾比和查理布朗也要告別了。我並不覺得特別的哀傷。舒爾茨現在告別,總勝過他要用死亡來告別。有準備的告別,也總比突然而來的告別讓人好過一點。

  舒爾茨已經畫了五十年,也是時候休息了。

  甚麼事情,都有終結的一天。

  所有人,都有告別的時刻。

  我們不是已經習以為常了嗎?

  舒爾茨暗戀著一個紅髮女孩,在漫畫裡變成查理布朗暗戀這位紅髮女孩。有沒有發覺,愛是最好的創造力?心裡有一個自己愛的人,我們才可以寫出許多美麗的故事。天下人都不喜歡,那沒關係,只要那個人喜歡看便可以了。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