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莫以烈將她的雙手扶上自己的面頰,冷聲命令道。
不是她沒骨氣,自動棄甲投降,還乖乖聽從對方的命令,而是他冷靜的聲調比起咆哮更具威脅力,容不得人抗拒。
起先,尹梵水只是不情願地瞟了他一眼,沒想到後來竟像是被迷住了,眼光凝注在他臉上,無法移開。
莫以烈有張輪廓十分鮮明的面孔,並且不能單用「帥」或「俊」這樣的字眼便能完全涵蓋的。若以阿心那種藝術家的眼光來論斷,大概算不上是曠世俊男,但那張有稜有角的粗獷面龐,卻有著絕對致命的吸引力,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再加上那身冷冽的氣質……唉,真是汗顏哪,難怪人家不願喊她一聲姊姊。
「好啦,知道你很帥,世間少有,行了吧?」她想縮回手,但他不許。
「那不是重點。」莫以烈背脊挺直,臉色陰沉,濃眉深鎖地說。
「難道你要我數你臉上的毛細孔?少無聊了!」尹梵水不耐煩地別開臉。
「你懂我的意思,不要裝糊塗。」他用手捏住她尖小的下巴,轉回她的臉,纏綿熱切的眼光由她額前髮絲梭巡至上翹的嘴角,再繞回慧黠的晶眸。
「我不懂。」也不要懂!一旦承認,那接踵而至的種種騷動嘩然,將會逼得人喘不過氣,再加上他句句鏗鏘的愛情宣言,無論如何,件件都會是個麻煩,也是她所不願面對應付的,恐怕,也無力應忖。
與其自陷泥沼,不如明哲保身,聰明人理當如此,尹梵水深深呼氣,拚命想撫平自己異常激動的情緒。
莫以烈深沉的眸子一閃,掠過陣陣淒楚。縱使是當年,他亦不知自己會為這樣一個小小女子魂牽夢繫,沉睡在靈魂深處的種種愛戀驀然甦醒,並且澎湃激昂得難以自抑,藏在心中想要對她說的話語有千萬句,而她惟一的響應竟是迴避。
想要得一知己,竟難如登天。
曾經,為了心中隱隱蠢動的希望,與多年前的緣僅一面,令他執著於努力渴求再次相見且相守一生的機會,並相信人世間除了權勢利祿,必定有更值得追求的夢想。
「情可動天地,誠可感鬼神,只要有心,時間會證明一切。」莫以烈淡淡微笑,並以一雙哀傷的眸子凝睇她,「我等。」
「等什麼?」尹梵水咬著下唇,清亮的雙眼仍是佯裝得懵懂無知,但白晢的面龐卻突兀地泛著酡紅。
莫以烈但笑不語,眸光卻灼灼炙人。
她不會知道,在看見她以後,他才發現自己要得更多,對生命的眷戀更深,沉重刻板的日子不再是枯槁的灰澀,而是有種充實飽滿的安寧,因為有她,每一個難捱的陰天,都變成掛著雨後彩虹的美麗午後,只因抱持著相見的冀望,日子便能輕巧地滑過去,不再愁苦。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不會知道他有多麼企盼這美好的夢想成真,盼著有一天,她會將纖纖小手交予自己,晶亮的眼神不再逃避,而是充盈著全然的信賴與依靠,說出:「我是你的戀人,更是你的知己。」
她不會知道,唉……
「喂,麵包只剩一口,你吃不吃?」撇下尷尬的氣氛,尹梵水空出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企圖改變話題,另一隻手舉著瘦小乾癟的麵包,「再發呆就別怪我口下無情。」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莫以烈伸手搶下麵包,大口嚥下,「況且現在是非常時期,不吃才怪。」
「你怎麼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嘛!」原來他一講到吃,再冷的臉都會活過來,她不過是客氣地問問,誰知道他竟然當真,全部吃個精光。
「你難得表現出善意,我怎麼好推辭?」莫以烈一面咀嚼一面咕噥著回答,罷了,縱使得耗上一輩子才能使她開竅也無所謂,反正他是認定她了,矢志不渝,她要是對此事有意見,最好去找上帝打商量。
※ ※ ※
這是哪裡冒出來的蠢蛋?以為穿上夜行服,手裡再拿幾樣唬人的道具就能當殺手了嗎?白癡!莫以烈陰側側地瞪住滿地不該出現的閒雜人等,原本已沁骨冰涼的眸光更形森寒。
才剛至樓下酒吧把那個趁他進浴室時偷跑出來的新娘捉回來,她已滿嘴醉話,呢呢噥噥地拉扯個沒完,而在回身攏上門的一瞬間,又立刻感應到不尋常,連蹙眉的時間都沒有,便已動作迅捷地將醉美人拉至身後,以自己的身體緊緊護衛住。
雖然,他的身手算不得矯健,僅止於防身護體,但危難當頭,不拚也不行了。
果不期然,揮鞭有如疾風暴雨的攻勢破空襲來,快得幾乎令人無法招架,若非今晚窗外依稀月明,隱約映照出長鞭的皮澤,否則這一鞭,斷然不會落空。
她到底得罪過多少人?莫以烈在黑暗中瞇起銳眸,薄唇緊抿,若是這批不中用的雜碎相中的不是她,事情倒還好辦,但若是正如他所料,那就麻煩了。
「哪個笨蛋派你們這票白癡出來現世的?說!」莫以烈冰冷狠絕,毫不留情地出手,猛烈地擊拳出招,再度打昏了幾名傷痕纍纍的刺客。
「唉喲……痛死人啦!干……」身著殺手標準裝扮的人渣正倒在地上呻吟,似乎已無力回答任何問題了。當初接這案子的時候,金主老大可投說會真槍實彈地大打出手,嗚……肋骨八成斷了好幾根,要出人命了啦!
「說!」莫以烈壓低了冰冷的聲音,卻更顯得陰寒如雪上冰,這票人渣的拳腳比他還遜,說不定連只螞蟻都踩不死。
「你煩不煩?人家也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少為難人了。」尹梵水撫著發麻脹痛的太陽穴,慢吞吞地移至沙發上,整個人癱陷了進去,「沒本事摸清對方底細是你失職怠忽,還敢對人大吼大叫,有沒有羞恥心啊?」
「你沒醉?」莫以烈沉著臉低咆,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