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就是潛意識的不平衡,因此造成她偏執古怪的一面,進而頑拗得不願與人共享。
尹梵心抿了抿唇,俏臉上的表情依然優冷。不分就是不分,這年頭有誰會因為少吃一口就餓死路邊?根本不可能。她的行為一點也沒妨礙他人存活的權利,沒必要愧疚。
她低頭看了看表:十二點三十七分。
真煩,他在她身邊嘀咕會令人發瘋,可是他突然消失更令人想發火!
「究竟死到哪裡去了?」一面打開窗向外探看,她一面沒好氣地咕噥著。
臭氧層八成都被毀壞殆盡了,否則天氣不該這般該死的熱,連風都是黏膩窒人的。
她瞇著眼睛,想在窗外的無垠燈海之中找出金色M帝國的標記──那傢伙八成是去替她重新買過一份晚餐。即使他不承認,但她敢百分之百地確定。
她唇畔噙著一抹隱隱約約的笑意,忽然想起以往聽聞團員們對他的評語。
果然是刀子口豆腐心,怪不得保羅他們會在私底下稱他是個「心慈手軟,百年難得一見的善心人士」。
她一面把玩著頸間的水晶煉墜,想著想著,不慎掉入了縹緲的太處迷淵。
然而,就在她沉思凝神的當兒,卻有一隻黑手冷不防地由窗外往內攫,在眨眼之間將驚愕怔愣的尹梵心拖出窗外,消失在悶熱的夜風中。
甄 幻-多苦都願意
她居然跑了!那個有進食怪癖的笨女人竟敢趁他在麥當勞裡大排長龍的時候偷溜!
覺得自己白忙一場,好心被雷親的應御風在進門三分鐘之後,確定房內空無一人,感到強烈不悅,勃然迸出熊熊怒火,一發不可收拾。
原先他還有些擔憂自己的夜疾有洩密之虞,苦思該如何在「同居人」面前掩蓋事實,這下可好,她倒溜得一乾二淨,一片雲彩也不留!
就算身為弱質女娃兒,使性子也不該是這等無賴法。虧得他大發慈悲,冒著夜歸途中可能遭歹人行搶割喉的危險,只為順著她拗若倔驢的脾性,再次張羅晚餐,以免她因胃疾病倒,惹來更多的麻煩。
哼哼,由此可知這年頭好人還真是做不得。上回不小心救了她,換來的是失馬事件,這回結局更慘,她竟然整個人都蒸發不見了!
應御風把裝著熱食的塑料袋隨手一扔,忿忿地在房內來回踱步,由鼻尖噴出一聲又一聲不屑的冷嗤。要是讓他逮到那名私自竄逃的笨女人,非得好好地教訓她一頓不可!對,一定要狠狠地「懲罰」她,狠狠地……
他大踏步殺向尹梵心的行李袋,打算師法女人使潑時的標準動作,亂扔亂丟亂糟蹋禍首的身家物品──讓妳沒內衣穿,讓妳沒內褲換,讓妳全身光溜溜……
等等。他的手停在袋口的拉煉上,突然一動也不動。萬一她良心發現,突然跑了回來,卻發現他的動作有礙觀瞻,豈不是糗大了?
況且話說回來,娘娘腔的舉止絕對不適合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使用,他還是守株待兔,慢慢收網比較好。反正她的護照、簽證都在他身上,不怕她不乖乖回來。
應御風丟開那袋沉重的行李,倚上窗台,瞇睨眼下的城市燈海,冀盼能在黑暗中窺見佳人在夜街上溜躂的蹤影。
忽有一股異味由外而內飄送過來,戳刺著他的呼吸器官。
嗯……那是什麼怪味道?熏死人了!早知道就訂五星級大飯店,除了不必為晚餐東奔西跑之外,更毋需忍受不知從何處飄來的垃圾味。
應御風急忙摀住被惡臭折騰的鼻子,以笨拙的姿勢扯著窗戶,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不知何時大開的窗戶關上,但窗扉不知被何物卡住,硬是無法順利合上。
好不容易扯出阻礙物後,厚重的玻璃窗終於成功地隔絕世紀奇臭繼續襲入室內。
但在看清「阻礙物」之後,應御風陡然爆出驚怒的狂喝,濃眉糾成一團,面部表情除了以「猙獰」二字形容之外,再也找不著更貼切的字句。
「該死!」她竟然又把鏈子扯了下來,而且還隨手丟棄!
應御風正想發飆怒吼,卻突然發現鏈子似乎有些不對勁。怪了,煉扣部分怎會斷裂得如此嚴重?若不更換新扣,根本無法繼續佩戴。
據他記憶所及,她似乎對這條鏈子有股莫名的喜愛。上回她逃跑時,若不是及時被他擋下,她甚至還想帶著它一塊走。在他威脅著要將它扔入海底時,她更是急切地阻止他,那副緊張的神情,像煞害怕失去心愛的寶貝似的。她或許會乘機不告而別,也可能孑然一身飄然離去,但絕不是在將鏈子毀壞之後──躺在他掌心中的金色長煉乃是以特殊合金打造,若非以蠻力強勁拉扯,絕不可能煉毀墜散。
像是想證明什麼,他輕撫煉身,驚見指尖染沾了些許紅絲,略帶鹹腥的味道,這才悚然發覺,她絕非自願離去,而是遭人強擄!
既然連老頭都承認她只是一名單純的尋常老百姓,那麼此番的目標想必是衝著他來的──或許該說是衝著「漱石門」的繼任人選而來。但他的身份除了那九個煩膩的傢伙之外,應該沒有其它外人得知才是。而「內人」也不多,一隻手就能數完:老頭,那個女人,再加上可能不知情的真與幻。
該死!究竟是什麼人在暗地裡對付他?
「少主。」門外驀然傳來低抑的聲響,硬生生地打斷了他的冥想。「門主有令,請少主前去商談要事。」
「滾!」應御風非常不耐煩,連門都懶得開。「我今天沒心情跟他吵!」
「……是關於尹小姐失蹤一事。」猶疑了一會兒,門外的人才緩緩地吐露出重點。
門板於一瞬間大開。
「你有種再說一遍。」應御風一把掀起來人的衣領,目露凶光。
「門主有令,請少主前去商談要事。」他好似訓練有素的鸚鵡,不斷重複同樣的話語,其它什麼也不肯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