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壬冬墨咬咬下唇,眼光飄忽,不答反道:「大膽!這裡可是皇宮,哪容許你這種小輩放肆?還不速速離去,讓人瞧見了,不死也去掉你半條命。」「喔?我是小輩,那你又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男子冷冷的彎起薄唇,瞇眼道:「瞧你這身打扮,不用說我也知道你應該是宋朝送來的和親郡主,八王爺的?女趙絡。」
壬冬墨侷促的輕微頷首,含糊著聲音道:「嗯,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就不該停留在這裡跟我說話,這樣是有失禮數的,讓遼王知道的話,你會沒命的。」
「放心,我從來就不怕那個『無知低俗』的皇上,不過,這裡的確不是我久留之地。」男子淡淡的道,意味深長的瞥了她一眼之後,身形優雅的一轉,大跨步的走出她的視線。
一直到他離去許久,壬冬墨還是不由自主的緊盯著他消失的方向,緩緩鬆開方才一直緊揪住胸口的悶重感,這才發現自己竟對他的存在感到威脅性十足。
他到底是誰?他並沒有給她答案,但依照她自己的推測,可以這麼自由的在遼王的宮中出入的人,想必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難道是遼王的兄弟?如果是的話,是不是代表她即將見到的遼王,也會是個威風凜凜、氣質出眾的男人?又或者,他就是遼國皇上?
壬冬墨?自己的離譜推斷感到啼笑皆非。呵,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不擔心自己的處境,反而一徑兒的注意著不該注意的人,更可笑。還是趕緊看看自己究竟被帶到了什麼地方才是重點。
強迫自己揮開方纔那張俊俏邪惡的面容,壬冬墨小心翼翼的脫下鳳冠,暫時放在馬車之中,輕移蓮步,好奇又緊張的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她不懂為什麼只有自己被帶到這裡,其他的人呢?
這裡安靜得嚇人,好像沒有人煙似的,可卻又幹幹乾淨淨,看起來應是有人定期打掃著,就連地上的白雪也被掃至一旁,露出一條條蜿蜒的小徑。
打量了許久,壬冬墨猜想這應該是屬於宮中的哪個內院吧,連個宮女僕役都瞧不見,更是冷清得可以。
她究竟為什麼會被帶到這裡呢?壬冬墨再次狐疑的輕擰起眉,輕拍了拍飄落在身上的雪花,竟開始覺得一陣陣寒意拚命往骨裡鑽,也不知道真是冷呢?還是別有其他的因素?
「郡主?郡主?奇怪,人跑哪兒去啦?」忽的,一聲聲的叫喚自她的身後飄來,帶著些微的不耐。
壬冬墨連忙回身望去,應了聲道:「你是在叫我嗎?」
「除了你之外,這裡難道還有其他的郡主嗎?」出聲的白髮老婦斜睨了她一眼,不友善的道:「嘖,瘦成這種模樣!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放著族裡的大美人不要,偏偏去討了個漢女回來。」她邊說邊還誇張的搖起頭來。
壬冬墨按捺著怒氣,語帶嘲諷道:「我猜你喊我,應該不是只想對我評頭論足吧?」這裡的人怎麼個個這麼奇怪,沒上沒下的,好歹她也是個宋朝來的和親郡主,難道不需要以禮待之嗎?她開始慶幸起自己代替小姐前來,否則,以小姐的性子,肯定被欺負了還會向人家道謝呢。
老婦怔愣片刻,清清喉嚨道:「嗯,當然,否則你以為我閒
著沒事幹呀?」她伸出手捉住壬冬墨的手腕,不管她的反應硬拉著走,「快快快,你來這裡可不是遊山玩水的,別忘了,你是宋仁宗那個懦弱的皇上送來的人質。」
人質?原來遼人眼中的「和親」,便是宋朝委屈的奉上人質以求和?難怪這些番民個個對待她都這麼粗暴無禮。
壬冬墨甩開老婦的手,神情一凜道:「放肆,我乃堂堂大宋郡主,豈容你撒野無禮?難道這就是遼國人民對待遠來之客的方式?那我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哼,就算她真正的身份是個丫環,也輪不到別人來吆喝她。
「好大的架子!」老婦不怒反笑,稍稍收起方纔的氣焰,淡淡道:「你不用強調自己的身份,瞧你一身的大紅霞帔,誰會不知道你是誰?只不過,這宋朝的郡主在遼國可沒啥作用,所以勸你最好不要動不動就端出貴族的高姿態,否則只會自取其辱。」
「我沒這個意思,我只希望你們可以給我最起碼的尊重,畢竟這場和親並非我所願,大老遠出關前來卻遭受屈辱,更不是我自討的。」壬冬墨挺挺背脊,維持尊嚴的道。
這席話似乎稍稍起了點作用,老婦的臉色微微的和緩下來,頷首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只要你安守分際,不會有人太為難你的。現在你跟我走,我奉命要將你帶去鳳儀宮,那裡將是你的安置之所。」
「等等,我想請問你,我何時必須跟皇上行婚禮?」她沒忘記自己來到這裡的任務是「和親」,所以,總不會只是人到這裡就了事吧?
老婦挑了挑眉,邁著依然爽朗的高壯身子領頭走著,「這事兒咱們做下人的也不清楚,你就在宮內靜候詔令吧。」
壬冬墨隨著老婦走著,心頭的疑問越來越濃。照理說宋朝的郡主銜命和親,應該受到遼國隆重的儀式與盛大的歡迎才是,怎麼她卻反而好像被偷偷摸摸的隔離在宮內,完全沒有迎娶新嫁娘喜氣洋溢的氣氛?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就連一向冷靜而深思熟慮的她,也不禁感到茫然與不安。
這下,她到底把自己推進一個怎樣的世界?天?,保佑她吧。
鳳儀宮聽其名知其義,這裡想必是遼國皇后所居之所。佔地龐大的園林圍繞在宮樓之外,其中又置了一些供宴飲遊憩用的廳堂亭榭、樓閣步廊,錯落有序的分佈在山林之中。
這分明是模仿宋朝庭院的建築方式,也可看出遼國的漢化頗深,只不過,就不知道這是哪位遼帝在位時建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