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雲蕪名的鐵面,阿金忽地放開他。「我祈禱你不是銀雪那失蹤一年多的夫君,如果你真是,我絕對會先揍得你鼻青臉腫。」
蕪名挑起一眉。「我說了我不是,應該正好稱了你的意,不是嗎?」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阿金也瞇起一眼。
蕪名冷笑著,說:「需要我說得更明白嗎?突然跑出礙事的丈夫,豈不會阻礙了你乘虛而入奪人妻子的好機會?」
阿金啞然地瞪著他,片刻後才好不容易地放聲大笑。「我……奪人之妻……哈哈哈……是嗎?你看到我們在後台……所以以為……哈哈哈……」
完全不覺得此件事有何處可笑的蕪名,冷看著阿金笑夠了,停頓了一下才說:「你與銀雪姑娘是何關係,我都無所謂,只要銀雪姑娘不再為此事而前來打擾我,我反而會感謝你們。」
「吃醋的時候就坦白地說吃醋,這樣的人會比較可愛一點。」
阿金放下先前火大的怒氣,雙手交握在胸前,靠著門邊阻斷了他的去路,說:「你也真是個怪人,我雖能理解咱們男人死要面子的德行,卻沒見過像你這樣連自己為何而逞強都不明白、迷糊到極點的人。這樣欺騙自己會快樂嗎?!」
蕪名登時揚起不快的眉,他是在向他挑釁,想幹上一架不成?
「為何不放開一點心懷,仔細想想——銀雪的說詞和你的說詞裡,有沒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兩邊都是實話呢?」
「我說我是雲蕪名,她說我是何勁風?這兩者之間,怎麼會有並存的可能?」蕪名駁回這可笑的論點。
「嗯……關於你不尋常的頭痛,我很好奇,是近來才有的情況嗎?」
蕪名開始覺得這麼漫無目標的談話在浪費時間,他簡短地說:「沒錯。能請你讓開路嗎?我相——」
打斷他的話,阿金髮問道:「你最近……特別是一年多前左右頭部有受過任何創傷嗎?比方說在追捕犯人的過程中,不慎去撞到頭?!」
「沒有。你到底想問什麼!」
「再多想一下,真的沒有嗎?」
「這一年多來我沒有撞到頭,也沒有傷到什麼地方。怎麼,這讓你非常不滿嗎?」蕪名不認為自己有義務回答他這些問題,更沒打算主動告訴他,他傷到頭不是一年多前,而是四、五前。
因此害他在家中整整昏迷了三年,躺在床上像個活死人。
「這就奇怪了……你很肯定嗎?」阿金摸著下巴,喃喃自語說。「我以為絕對會是這樣……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奇怪了……」
「有什麼奇怪?你到底——」蕪名自認是個有耐心的人,卻也開始為他像無頭蒼蠅似的說話方式備感焦躁。
「別急。」
阿金抬起一手,微笑地說:「我還在釐清頭緒呢!像我們這種走唱的戲班子,常常會見識到各地的奇人異事。過去我認識一位朋友,他呢,嗯……也曾經無故離家半個月之久,當他好不容易回家後,所有的人追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才道出自己因故摔下山崖,人雖然幸運地跌到草地上,沒有什麼大礙,卻因為撞到頭把回家的路給撞忘了。他的情況是,只記得自己是誰,卻不記得自己家在何方,花了好大力氣才尋得回家的路。」
蕪名捕捉到他想傳達的語意,沉默了片刻後,才用難以置信的口吻說:「你該不會是以為我也和那人一樣,失去記憶?」
「我是這麼揣測的。」阿金挑挑眉。「如何?有這可能嗎?」
「這太可笑了!」
蕪名嗤之以鼻掩飾著心中動搖,他不是沒有想過,家人宣稱他失去意識整整昏睡了三年,那他又怎麼會在醒來時不在家中,而是在外頭的路上毫無目的的閒晃呢?但家人的解釋是:也許你一覺醒來後,自己跑去外頭走動都不記得了。
真是如此嗎?有沒有可能是家人隱瞞了他什麼……
「喔,看你的表情似乎也不是全然沒有可能。」阿金笑道。
可是要如何做,他才能在家中昏睡的同時,還與銀雪姑娘相識、相戀、成親?這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在睡眠中練就分身術,一是銀雪或是他的家人其中之一說謊。
「我所說的那位朋友,也是經常犯頭痛,據他形容那痛得真要命,而且是每當他努力要去回想自己遺忘的歸途時,痛得尤其厲害。我在想,你先前的頭痛,若是因為見到我與銀雪的親近刺激所引起的,那就更說明了銀雪和你之間絕對有著『回憶』存在,只是你忘記了而已。」
阿金轉為凝重的表情說:「你要選擇繼續遺忘,或是願意去重拾記憶,都是出於你一念之間,也許不管如何努力,你的記億里就是沒有銀雪,我也不勉強。只是……我請你別再傷害銀雪。」
他歎息一聲,接著往下說:「我初次遇見銀雪是在某個小村,她帶著單薄的行囊,靠著女人家一己之力到處詢問著有沒有看過她夫君的人。先不說女子隻身出門在外有多危險,更別提她的美貌常是歹徒覬覦的目標,我猜想在我遇見她以前,她已經不知有多少次遇險,我幫助她的那次——要是我沒有多管這樁閒事,或許銀雪已經因受辱羞憤而咬舌自盡,就算你再遺憾也無法挽回喔。」
他的話,勾起蕪名心底陣陣痛楚,是他的不對嗎?若自己真是銀雪的夫君,也沒有顏面去面對她。
「可就算她處於那樣的危險景況,她還堅持要走下去。衝著她這份骨氣,我才會邀請她加入我們這個戲班子。」
阿金淡淡地說完後,搖著頭說:「像這樣癡情又有勇氣的女子世間少有。你怎麼會以為銀雪會與我有何苟且之事呢?她要真是那樣軟弱,一接受他人安慰就會跟著移情別戀的女子,又何苦千里迢迢、風塵僕僕的流浪,只為尋找夫君?別用這種膚淺的猜測來污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