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冷姬艷紅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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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他破案的那年不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在那之前,在許多老經驗、老資格的捕快眼中,他是個連嘴上的毛都沒有長齊的毛頭小子,豈能輕易相信他的能力?大家暗地裡嘲諷說他之所以竄升得快不過是運氣好,瞎貓碰上死耗子似的解決了一些案子而已。可在那之後,這種閒言閒語自然消失無蹤。

  然而關於「雲蕪名」這個人的小道傳言倒是從沒有斷過。

  有人說他家世顯赫,卻拋棄萬貫家財不做大少爺,寧可屈居於衙門,做個小衙差,是個怪人。

  有人說他其實是個武狀元,身懷絕頂武功,有著能登天入地的蓋世奇功,更是江湖上隱世高人的嫡傳首席弟子,可就在陞官晉爵前放棄狀元頭銜,只想為民除害,所以來做衙差。

  有人說他失蹤的這三年,其實是渡洋跨海去追捕某江洋大盜,不幸失敗,所以無顏見江東父老,重新入山修練。

  ……當然,以上皆屬傳言,誰也沒能真正從雲蕪名的口中問出個字來。

  張爹看著眼前這名寡言沉默的男子,照舊是淡笑地帶過一切,就知道自己再怎麼刺探,還是得不到任何解答。

  關於他無故離開職守三年間的事,雲蕪名是絕口不提,即使重回崗位後被謫貶到這樣一個窮鄉僻壤也不見他埋怨一句,仍然是盡忠職守地為鎮上解決些雞毛蒜皮的小案子,像是:老李家的牛又跑到王大娘的院子去吃菜,或者是哪戶人家被盜走了一串金鏈子等等。

  這種別人連接都嫌麻煩的小案子,雲蕪名總是默默地將它接下、解開謎團、了結一樁公案。

  真是要得,好一個不屈不撓的好漢。

  張爹不是自誇,別看他現在不過是個打算終老在平安小鎮上的普通老人,但他這雙眼從年輕到現在閱人無數,早已練就一雙好眼力,什麼樣的男人才叫真正的男人,就得像雲蕪名這樣,哪怕一時挫折或失敗,也絕對能在逆境中甘之如飴;在順境時不曾高傲自滿,絕口不提當年勇的男人。

  這一點看似容易,但真能做到的,張爹這輩子還沒有看過幾人。

  吹吹手中的熱茶,看了一下天色,張爹再次開口說:「對了,昨天京城裡派人送來新的追捕畫像,您看過沒有?不是我在說,這張畫像也畫得離譜了些,哪一個殺人犯會生得那樣貌美如花?何況還說他是兇惡至極的頭號要犯,我想一定是哪裡弄錯了,那畫師該不會誤把自己畫的美人圖,送進衙門當兇手畫像吧?」

  說著,老人家起身,從成迭的追捕畫像圖抽出一張說:「您瞧瞧,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雲蕪名接過,畫上的面容映入眼簾的瞬間,腦袋也彷彿被人猛敲了一下。因為某種一閃而逝的熟悉感,令他不由得再三端詳那張畫。

  張爹說得沒錯,畫上的人兒面容秀麗得不像是什麼兇殺犯人,倒更像是生長在某貴戶豪門的深閨女子,只是這美女卻梳著男子的髮髻,同時高挺的鼻與眉眼間的英氣也不似女子……

  要說畫師弄錯了,那他還真是錯得高明,竟能如此巧妙地捕捉到畫中人的神韻,一點都不像是捏造出來的,那水靈黑白的鳳眼傲氣十足,栩栩如生的映在畫布上,彷彿隨時都會脫離畫框而出。

  這人犯了什麼案子?自己為何會覺得這面容似曾相識?

  「他叫銀鷹,聽說是江湖上一個門派的少門主,因為殺害江南巡撫之子而遭到通緝。」張爹像是算準了他的想法,自動補上幾句話說。「這罪名可不小啊,對方是巡撫之子,我看要是被逮捕後,一定是斬立決吧?」

  聞言蕪名不禁蹙起眉頭。

  官官相護這種陋習,沒有比身在公堂中的人瞭解得更透徹了,正因此,惹惱官場中人便像征著惹禍上身,絕對無法善了。這兒即使不屬江南巡撫管轄,一旦逮捕到那名犯人也會立即知會江南府,並且——就像張爹說的:斬立決。

  不問是非對錯,也不問有罪無罪,在發出這張通緝的時候,便已經注定此人死罪難逃了。

  蕪名絕對不贊成這種粗暴的執法方式,只要不是對方自己主動送上門,他想他是不會去趟這渾水的。

  「喲,你們那麼專心地在看什麼?也讓我瞧瞧!」恰巧此刻,八成是去外頭摸魚打混的另一名衙差興沖沖地走進衙府內,問道。「咦?為什麼你們有銀雪姑娘的畫像,太過分了,有這等好寶物居然自己藏起來當寶啊!我也想要!」

  「傻子,什麼姑娘,這可是通緝中的重犯,賞銀五百兩的兇惡歹徒啊!」張爹嗤之以鼻地說。

  「重犯?!」那人搶過畫像再仔細一瞧,驚呼道:「我的好老天爺,這……這天底下真有生得如此相像的人啊!這張臉明明就是銀雪姑娘啊,不會錯的,我昨夜和大前夜裡都去捧她的場,沒道理看錯。」

  張爹陡地睜大了眼問道:「你……你確定自己沒看錯?」

  「拜託,天底下這般標緻的人兒,你以為處處都有嗎?再糊塗我也不會弄錯,她就在鄰鎮廟會請來表演的戲班子裡,他們要一連表演上十天呢,今兒個我還打算繼續去捧場。就是那個什麼……『天下第一紅』的戲班子,人家可還有皇帝親頒的封匾,難得一見喔!我說的銀雪姑娘,真的和這畫像上的人,生得一模一樣,不信的話,你們今夜也去瞧一瞧。」

  巧合?天底下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張爹望了望雲蕪名,只見他默默地將畫像折起,塞入懷中。

  甭問他是否要去瞧一瞧了,張爹知道,既然聽到這件事,雲蕪名絕對不會放棄一查究竟的機會,這是他們捕快天生的本能與宿命啊!

  ☆  ☆  ☆

  戲檯子並不大,就搭在神山鎮上最大的廟前,簡陋的竹竿與木板搭好的小台上,擺放著作戲用的桌椅,台柱邊則釘著張紅紙,告訴觀眾們今夜的戲碼是「仙子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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