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你還是沒說,這個叫速什麼的傢伙,何以會為你而殺了白氏父子。」好奇的阿金問道。
「又、又沒人說必定是為了我!」銀鷹像突然被嗆到般,猛咳了起來。
「不必急於否認,這只是合理的推斷,因為你認識他,而他又除去了對你有害的人,我會這麼想,或是銀雪會這麼想,都不奇怪吧?你能說你完全不知道他做這種事的理由嗎?」阿金理所當然地說。
銀鷹轉開視線,訕訕地說:「也許……大概是……曾經把……女……求……」
「你在說什麼?含含糊糊地,根本聽不清楚啊?」銀雪從沒見過銀鷹對一件事如此難以啟齒。
「他曾——把我當成女子,跟我求親啦!」掙扎了一會兒,銀鷹終於說出這對他而言是件天大恥辱的事。
天曉得,一向痛恨漢人的速納,怎麼會在他住了半個月後就突然向他求親。銀鷹自問從沒理會過他的任何無禮行徑,寄居他的屋簷下也盡量低調行事,每日早早出門,晚晚回去,當他聽到連納求親時,整個人都呆了。
人生最恥辱的一刻,也不過如此。
「啥?」、「啊?」大夥兒面面相覷,在他們預測的回答裡頭,怎麼想也想不到竟是這一個。一瞬間,銀雪也不知該「安慰」弟弟受損的自尊好,還是先為這荒謬的答案感到吃驚好。
反應最快的阿金則大笑道:「我的天啊,這女真人也太蠢了吧?『男女有別』這一點他們都不懂嗎?就算你和銀雪生得再怎麼相像,但你渾身上下完全找不到一根娘娘腔的骨頭,他怎麼會把你當成娘兒們呢?」
「我去的時候正是一片冰天雪地,所以每個人都裹著厚重皮裘、大氅,看不出來身材是原因之一。還有,我雖然知道他誤解了我,還是故意讓他繼續誤解下去,心想這樣他會較樂於幫我尋找秘岌的下落。」
「也就是說……他該不會到現在還誤解無極門的少主是女俠吧?」阿金詫異道。「而他把白氏父子當成敵人,是因為他們對自己心儀的『女子』下毒手?那老道長呢?總不是你去找老道長,讓那傢伙醋海生波,殺了老道長。」
「不是、當然沒有。我在離開女真的當晚,就很明白地向他坦承,說我並非女子,而是如假包換的男兒身。但他卻發起火來,說我是在侮辱他,要我和他決鬥。不得已,我只好跟他打了——」銀鷹翻翻白眼說。
「結果呢?你該不是輸了……」阿金打趣地問。
「輸了,人就不會在這兒。」蕪名聰明地預知到結果。「你打敗了速納,順利帶著秘籍回中原,從此和他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可惜……偏偏不是這樣吧?」
該死的傢伙,推測得那麼準確做什麼?沒錯,事實上,銀鷹也不知道速納是否惱羞成怒,總之他對於輸給自己一事耿耿於懷,在他離開女真部落前,放話說他將要持續挑戰,直到勝過銀鷹為止。
因為速納實在太煩人了,銀鷹曾考慮過是否要假裝輸給他一次以求解脫,卻沒想到這樣的心態已經被速納看穿,只有更令速納光火,認為這是銀鷹辱視他的表現,因此速納還定下規矩,萬一要是銀鷹輸了,他將會要求銀鷹做一件事,作為代價,逼銀鷹盡使全力應戰。
銀鷹沒問他想要求的是什麼事,不過用膝蓋想也知道不會是好事。
「他每年跟我下戰帖,指定決鬥的地點,我若是沒有到的話,他就會派人找無極門的麻煩,每年如此。」
銀鷹無奈地說:「我實在受不了,想終止這種無意義的決鬥,於是今年托了老道長,想請他去向女真王施壓,看看能不能勸速納放棄這種愚蠢的行為。唉……我甚至跟老道長說,我願意承認他的武功比我厲害。」
「就因為這樣,而招致老道長的殺身之禍嗎?」驚愕的阿金,對此人的心狠手辣不由得咋舌。
「若真是如此,那我就罪過了。」銀鷹也沒想到速納會對兩人的決鬥如此重視。
所有的疑惑似乎都得到合理的解答,如果銀鷹被殺,當然就不可能繼續決鬥,以速納的角度看來,凡是危害到銀鷹性命的人都是敵人,除之而後快也不稀奇。白絹上寫的「自作自受」想必就是指白巡撫傷了銀鷹,因而導致殺身之禍吧!
還有一點是蕪名想知道的,也是他一直掛在心頭的。「你和白少爺之間有何糾紛?白少爺的特殊癖好並非秘密,你也該猜得到他會對你有興趣,怎麼會赴他設下的鴻門宴?」
提到這個,銀鷹臉色更難看。「那傢伙不知打哪兒聽來了我和速納的約定,他威脅我說要是我不赴宴,他將會把速納來到中原的事上稟朝廷,誣告父親勾結女真人,意圖入侵中原,這樣一來,豈不造成雙方多年的和平契約破裂?大明一旦出兵攻打海西女真,不知會造成多少無辜的百姓家破人亡,因此我才去露一下臉的。」
銀鷹哼地從鼻腔裡噴出氣來,想來心中還有火。「我去,並不代表我就有可任他予取予求的把柄。所以我當場跟他把話挑明了說,要是他真敢誣賴,我就斷了他的命根子。還有,再對我毛手毛腳的話,就要他的命——只是沒想到他真的死了。」
「看樣子九成九可以肯定這三樁命案是速納所為。」阿金頻頻搖頭說。「我說這世上竟有這麼頑固的人,為了一樁決鬥約定,不惜殺了擋路的人也要做到。可是兇手是女真人啊……不論要逮捕或找他來問話,都會是個難題。一旦他承認了,能斬他的頭嗎?對方可是親王,難保女真王不因此氣得與我朝開戰。」
「這個難題,恐怕就只有請於大人去解決了。」
蕪名突然解下身上的衙役牌,放在桌上說:「我也有件事要宣佈。銀雪,你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