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開始我們不是說了,我們是鄰鎮捕快,為了查案而來的。」小趙掏出懷中的畫像,再次將它展露在眾人眼前。「看清楚了,這個人你們識不識得?他和這位銀雪姑娘絕對不是毫無關係吧?」
才看了一眼,珠櫻就「啊」地大叫一聲。
「認得他是誰嗎?快說!這傢伙現在人在哪裡?」
珠櫻捂著自己的大嘴巴,拚命地搖頭。阿金當然也知道那上頭畫的是銀鷹,只是差爺要找銀鷹絕不可能是什麼好事。站在他們的立場,絕不會出賣自己夥伴或是夥伴的弟弟。
雲蕪名看了看眾人的臉色,大約也明瞭他們不會輕易透露口風,於是起身說道:「今夜銀雪姑娘也累了,才會產生這種種誤會,我看我們還是另外擇日再登門拜訪。希望你們會想起關於此人的事,失禮了。」
「等等……」
銀雪小聲地挽留住他的腳步。「能否冒昧地請教一聲,您尊姓大名?」
「在下雲蕪名,雲彩的雲,車頭蕪,名字的名。」平穩的口氣不自覺地放輕柔,蕪名也不知何以自己對著她就會軟下心,總有無法對她強硬起來的牽掛在。
「雲……差爺,你真的還會來嗎?」
蕪名沒有直接回答,僅是輕輕頷首,便帶著小趙離開了。他在跨出後台的時候,還不自覺地回過頭……銀雪、銀雪,她身上有著什麼觸動了他,令他懷疑起自己武斷地說不認得她是否正確?實際上、也許,在他失落的三年光陰中,自己曾經與她……
不。不會的。家裡的人都說他這三年昏睡在家,從未跨出大門一步啊!
陷入層層謎團裡的蕪名,靜靜地躍上馬兒,一踢馬腹,朝著回程奔馳而去。
☆ ☆ ☆
「為什麼要問那差爺還來不來呢?要是他真不是你的夫君,那就算再看到他,也只是觸景傷情、徒增傷心吧?何苦這樣折騰自己呢?」珠櫻不解地問著銀雪道。
「他……絕對是勁風……我不可能認錯……天底下沒有第二個他。」銀雪撐起些微好轉的身子說。「或許他有什麼苦衷無法承認,所以我不想就這麼放棄,只要見過一次,就會有機會見第二次,也許能找到什麼機會私下再問他一次。這一次我想他應該就會承認了。」
那眉、那眼、那聲音,無一不是她的相公,是她日夜思念的男子,她絕對不相信自己會錯認。就算勁風在這世上也有一個雙生兄弟,就像她和銀鷹一樣,也不可能連細微的小動作、小表情都如此相似。
他蹙起眉頭時,不自覺左眉會下壓一點的習慣,以及他沙啞沉穩的語音裡,與他人略微不一樣的軟穠口音,還有、還有……他的眼神……棲息著靈魂的瞳眸深處和過去一樣蘊藏著暖意,她從沒有看過一雙比他的眼還要溫暖濃熱的眸,深邃而溫柔得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吸入般的專注,都沒有改變。
雖然銀雪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眼眸中有著對等的「陌生」——不是因為面對自己拋下的妻子所產生的愧疚,也不是高明的作戲手法能演得出來的,在他的眼中的的確確有著面對初識者的戒慎。
而這也是最令銀雪想不透的地方,到底這一年多以來勁風身上是發生了什麼事?致使他無法表白自己的身份呢?
「你的意思是,他明明是你的夫君,卻有苦難言嗎?」珠櫻睜大眼睛。「對喔,這也不無可能!」
現下銀雪所能猜測的也只有這麼多。
「問題是銀鷹的部分,恐怕又是另一個難關。銀鷹似乎是惹上什麼麻煩了,要不衙差也不會找上門來,你打算怎麼回答呢?銀雪。要不要找個人去通知銀鷹,讓他暫時不要回來這兒?」阿金建議道。
銀雪垂下頭,弟弟的事她很少過問,說來慚愧,她幾乎不曾想過,弟弟在當上少門主這些年來,是否曾經惹上任何麻煩。
江湖上對無極門的看法極為兩端,多數人都稱它為邪門歪道,這是因為無極門行事隱密,舉凡入門、離門都有外界難以想像的嚴謹規矩,沒有人可以打破這些規矩。它被形容為江湖上最神秘卻也最龐大的組織,絕非空穴來風。
當然只有門人才知道,無極門如此講究森嚴的門規,是因為創門者,也就是銀雪的曾曾祖父,為研究各派武功,不惜窮盡畢生精力,搜得古往今來少說也有上萬冊的武功秘籍,全都放在無極門各分處的書塔裡。
所謂的秘籍就像寶藏一樣,容易成為心術不正的江湖混混們覬覦的目標,那些人成天到晚找上無極門來惹麻煩,早令解家的列祖列宗們煩透,為了避免目的不在求道、精進的無恥鼠輩混入門中,因此立下一條又一條的門規。
經年累月下來,被這些門規加深了神秘印象的無極門,就漸漸從正派被列入非正統的邪道組織,還被過分的形容成專門掠奪其它組織的財富,以吸取他人武功為目的,企圖一統江湖的可怕門派。就連父親、弟弟也被冠上魔頭的稱號,成為人人聞之色變的極惡之人。
唉。銀雪對於這類荒謬的指控,已經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
無極門的門規中就有一條明文規定,不許對非習武之人、婦孺、弱小動手,只要犯了這規矩就得被逐出門外。除此之外,還有不得主動挑釁他人,過招時必留三分餘地,非臨生命危急關鍵,不得痛下殺手……等等看來非常不對等的門規。
曾祖父曾說:「我們無極門要的不是一般好勇逞強之徒,習武強身是為鍛煉為人處世所需之氣魄,與超越天地之胸襟,要是連這一點都無法辦到,收再多門徒又有何用?」
過去因敬仰祖先們的這種精神而前來拜師者眾多,可惜經歷時間流轉,如今這類心術端正的入門者越來越少,反倒是對無極門所藏的秘籍動歪腦筋的人越來越多,幾年前父親就是在一場爭奪秘籍的偷襲中受傷,失去了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