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酒?」雅琴雙眼迷濛地盯著前方的酒杯,其實她已經渾身使不出一丁點力了。
忽地,一個龐然大物靠近吧檯,站立在雅琴的身邊。而她卻毫無所覺。
倒是吧檯裡的阿保僵了幾秒後,馬上拚命瞪著她,希望她能有所察覺,不過,她的神經實在太大條了,根本沒反應。
「好美的顏色喔!」吐出夢幻般的語囈,雅琴伸手朝酒杯抓了過去,不料卻撲了個空,眨眨看不清的雙眼,她不明白地翻轉手掌,再看看前方空蕩蕩的桌面,「奇怪?酒呢?我的酒杯怎麼不見了?」
甩甩有些昏脹的腦袋,她抬首想問阿保,「阿保,好奇怪喔?你的眼睛……好像在抽搐喔?」
「不是好像,它真的是在抽搐。」
冷冷帶怒的男音傳入雅琴的耳中,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得發現,有一團陰影遮住了她眼前的光線。
她緩緩抬頭,隨即對製造暗影的人,傻傻笑了起來,「邢哥哥,你……你回來了呀……」
「我早就回來了。」邢野不悅地皺起眉頭。
「喔。」雅琴虛應一聲。又將視線轉回桌面看一眼,再回到邢野的臉上,然後困惑地說:「邢哥哥,嗝……好奇怪喔,我的……我的酒……不見……見了!」
「在我這。」邢野在她的旁邊坐下,將手中搶來的酒杯放回桌上。
「真的耶!不乖唷……怎麼可以亂跑!」她指著酒杯訓誡著。
鼻前微微傳來的酒氣,讓邢野的眉頭鎖得更緊,他伸手抓住正往酒杯探去的柔荑,然後瞅著她醉眼迷濛的美眸。
「你醉了。」邢野溫柔的說道。
「醉?我沒醉,只是有點……有點頭暈暈的。」抽回玉手,雅琴十指爬上他兩頰,「邢哥哥……你別晃……晃來晃去的……好像不倒翁喔,呵……」
「這就是你看人的方法?讓她成為酒鬼?」邢野利眼射向一直不敢吭聲的阿保。
阿保聳了聳肩,清清喉嚨,陪笑咕噥地解釋著:「呃……是龍小姐說,想試試阿保調酒的功夫,所以……」
邢野指責的語氣教雅琴蹙起峨眉。不待阿保辯解完,她已衝口任性地說:「我不是酒鬼。而且我沒有醉……不然,我證明……證明給你看……你是邢哥哥……他是……阿保。」
是啊!她都醉成這樣了,還能認得他,他可真覺得榮幸。邢野凝望著眼前染著紅暈、笑得憨傻的小臉蛋,這樣的她教他不放心,也教他不捨。
一股難以理解的思緒,柔和了他在別人面前一向剛硬的表情,伸手將薄荷酒一飲而盡,讓酒液的冰涼鎮鎮自己飄遠的心神,然後彎身抱起已經頻頻點頭的小妮子。
這種體貼,是邢忍、邢奕兩人從未見過的。
少主此時所顯露的表情……有著說不出的柔情,兄弟倆震驚地呆呆相互望著。
「少主?」邢奕忍不住出聲喚著已經步向門口的男人,語氣中充滿了疑惑。
「明早到我那。」邢野沒有回頭,僅是拋下這麼一句話。
望著少主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口,忍、奕再次相互對看了一眼,心裡同時想著,他們很可能就要有一位少夫人了。
一抹真心得笑容在他倆的臉上緩緩地展開,久久不散──
「阿保、給我們兄弟倆來杯酒吧!「邢忍回身走向吧檯坐了下來。
「對呀!就來瓶威士忌慶祝嘛!」邢奕跟著哥哥坐下。
須臾,夜更深了,PUB的生意才真正開始。不斷湧入的人潮,並未影響到吧檯的一隅,那對兄弟相互乾杯的興致。
而一旁忙著調酒的師父,彷彿知道他們在慶祝什麼似的,只見他臉上亦擺著與他們同樣的笑容……
邢幫的春天就要到了!
***
一大早,在邢野住處的廚房裡,飯桌上擺著豐盛的早點,這是廚藝可媲美五星級飯店的邢忍親自烹煮的。美味當然不在話下。
可此時,就有人如此不識貨拿著刀叉,用著實在太過使勁的力道、忿忿地切著盤中的食物──
桌邊的四個人,除了肇事者外,邢奕是自知沒有資格說些什麼,只好忍受噪音的摧殘,享受老哥難得展現的手藝。
邢忍則是與弟弟一樣繃緊著神經。只不過他是默默哀悼他精心烹煮的食物、沒有得到該有的賞識。
而唯一不受這些噪音影響,逕自享受著滿桌美食的,就是引發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邢野。
「琴兒?」
終於,唯一有資格說話的人出聲了,不過,他可不是心疼屬下受到不平等待遇,而是不捨可人兒用力過度會傷到自己。
「是你說明天才會送我回去的。」雅琴生氣地說出自從今早宿醉醒來,喝完那杯黑不隆咚,據邢奕說是他家祖傳的醒酒湯,得知自己等一下要被遣送回台中之後的第一句話。
看著雙手仍狠狠使用刀叉的雅琴,他實在很想不予理會,可剛才已經努力地視而不見有半小時之久了,結果……唉!顯然成效不佳。
他無聲地歎口氣,向一旁已經停止進食,等著看戲的忍、奕示意,在他們不甘願的閃人後,邢野才將坐椅拉到小妮子的身旁,柔聲輕哄道:「別這樣,琴兒,邢哥哥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才會提早將你送回去。」
他那低沉溫柔的聲音,讓雅琴原本的怒氣平息了不少、但她還是放下刀叉,氣呼呼地轉向他,不滿地嘟著嘴說;「可是……可是你還沒有帶我去北投洗溫泉、天母逛街……」
「我知道、我知道,不過,你相信邢哥哥,我也不想的呀!」邢野打斷她的敘述,充滿歉意地說。老天!他好捨不得鬆開她,可是……他別無選擇。
望著他剛毅的臉龐所流露出來的寵溺,突地,她豁然明瞭,自己真正在乎的是這個男人,她捨不得的是與他相伴的時光。
沮喪地靠向椅背,她有種想哭的慾望。
「……琴兒?」小妮子一副快哭的模樣,讓他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