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她的身子本就虛弱,再加上嚴重的內傷,所以仍是終日昏迷不醒,在未曾進過滴水粒米的情況下,使得恢復的過程更形艱巨。而據精通毒物藥理的白紀羽來說,照這情形看來,丹菱只能靠著外敷硬灌的藥物和靜養,預估要再三天,才有可能清醒。這個消息,不啻是在本就擔憂不已的靳家人心上雪上加霜。
而青芸的狀況也不樂觀。她終日一言不發地呆坐在丹菱的床榻前,眼神空洞地望著丹菱,茶不思、飯不想的,連合上眼假寐一下也不肯,終於也體力不支,倒了下來。
這一切看在沈鳳儀的眼中,除了心急,便是傷心,成天求神拜佛遍尋補藥外,更是派人四處打聽靳浩節的下落,直到齊風約略向她解釋了他和白紀羽的來意,還有靳浩節的行蹤之後,沈鳳儀才稍稍寬了心。
「可是,你確定我們家老爺是和令尊在一起嗎?」沈鳳儀坐在丹菱的床邊,愁眉不展地問著齊風。
「夫人請放心,紀羽剛才已向我們在蘇州的分局確定過了,靳老爺的確是和家父在一起,正在回蘇州的路上,應於明後天就會返抵家門了。」齊風沈穩地說道。
「那就好。」沈鳳儀深深地歎了口氣。「這些日子,老爺一不在府裡,就發生了這麼多事,要不是有你和白公子在,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真是多虧你們了!」
「別這麼說,夫人。」齊風冷漠的臉,難得現出了一絲頹容。「我們的責任,本來就是保護好靳府,可是,卻還是讓丹菱小姐受了傷,真不知該如何謝罪。」
「這不能怪你,你也已經盡力了,要怪就得怪那惡徒,三番兩次的要害我們靳家的人!」沈鳳儀難過的搖搖頭。
「放心吧,夫人,我已經讓紀羽去搜尋他的下落了。這幾天我也調來了我們分局的鏢師,駐守在靳府內,妳別太擔心,保重身體要緊。」
「到底是為了什麼,他要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我們靳家的人呢?我捫心自問,從不做虧心事,老爺更是地方上有名的大善人,從不與人結怨,到底是為什麼呢?」沈鳳儀心力交瘁地問向齊風,一臉的不解。
「詳細的情形,恐怕只有靳老爺知道了。」齊風無奈地向沈鳳儀表示自己其實所知有限。「夫人還是別想太多,等靳老爺回來後,自然真相大白,放寬心吧!」
「我怎麼放得下心呢?」沈鳳儀憂傷的眼神,飄向了遠處。「菱兒尚未清醒,生死不定,已讓我焦頭爛額了,而芸兒更是糟糕,根本是在糟蹋自己嘛……」
沈鳳儀的話,讓齊風的心似被揪緊的痛了起來:為什麼?她為什麼要這般折磨自己?
他知道,對芸芸來說,這件事對她的衝擊太大。即使對他自己而言,何嘗不是驚心--當他看見那黑衣人要傷害她時:當他看見靳丹菱背上怵目驚心的傷、接著便想到這差點會出現在他心愛的芸芸身上時……他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不管是和多少盜匪混戰時,還是和多令人懼怕的各式武林高手對決時!
那一幕再度浮現在他眼前;齊風清楚地記得當他丟下青芸,抱著急待救治的靳丹菱轉身離去前,青芸混雜了多種表情的臉,有驚懼,有自責,有慌亂,還有……傷心!一種像是被奪去了靈魂、被粉碎了世界的傷心!
一想起那一臉泫然欲泣、不知所措--他明白地感到心中一陣酸楚……好痛,好像人已四分五裂!她是因為靳丹菱代她受過,而心中難安吧!
這些日子以來,齊風從各方面瞭解到的青芸,其實是一個天真單純、心地善良、極重感情的率真女孩兒,古靈精怪的活潑外表,只不過是不想將任何人多多少少都有的負面情緒,讓身邊的人知道,甚或是擔心--像外表如此大而化之的青芸,其實是個極端敏感、遇到無法解決的事便無措的小女孩兒!
再加上住在靳府的這段時間,由靳丹菱和靳墨蘩的口中,齊風可以感受得到,靳家三姊弟感情深篤,相依相持;尤其是芸芸,明顯地對只大她一歲的丹菱,及同年的弟弟,在感情上依賴非常。
這樣的青芸,看著她珍愛的、疼愛她的姊姊,為了救她而在她面前吐血倒下,身負攸關生死的重傷,對她而言,是個永遠揮之不去的可怕夢魘吧!
而自己對她的責備,恐怕也是落井下石,才會讓她如此一蹶不振。
自己的確是兇了她。但那是因為不知該如何向青芸表達他的恐懼及心疼啊!天知道他其口是想擁摟著她,而不是罵她啊!
不想讓她受到會令她痛苦的創傷,不想她看見一丁點會讓她失去笑顏、這邪惡世上所有的惡形惡狀;不論是身是心,他都不要他的芸芸受到任何侵害……可是,卻還是傷了她……「她還好吧?」一陣沈默之後,齊風輕聲地開了口。
「唉,她像只是軀體活著……」沈鳳儀悄悄落淚。「吞兩口飯,便又不發一言地躺回床上……她已經瘦的不成樣了!」沈鳳儀終於忍不住嚶嚶啜泣。
四周的空氣徒地冷凝了起來。半天,還是齊風打破了這讓人心悸的沈默——「天色不早,齊風先行告退了。」說罷,留下了沈鳳儀的淚和靳丹菱的傷,穿越那因著暮色而更加深沈悲淒的林子;不過,齊風並不在意--難得及時有配合心境的景色,該慶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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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哥。」
甫自外頭回來,正想回摘星樓找齊風的白紀羽,在經過栩舞凌靄館前時,被這兒的主人靳墨蘩給攔了下來。
「墨蘩,」白紀羽笑了笑,但甚是勉強,半點沒有平日的光彩與魅力。「有事嗎?」
「我爹,可有消息?」憂心於兩位姊姊的一病一傷,開朗的靳墨蘩也失去了往日的活潑,連話都不願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