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我會盡量安分一點,可以了吧?」青芸太清楚父親的脾氣,仗著他的寵愛,乾脆胡說一通,將責任推乾淨。「對了,爹,你找我有事啊?」
「少玩轉移話題的遊戲,我不是妳二娘,沒那麼好騙,這次罰妳將詩經抄一遍,抄完才准出房門!」
「什麼?詩經?上次只是三字經而已耶?」看到青芸的表情,就知道這種處罰方式正中要害。「妳要是想討價還價的話,就去妳姊姊房裡繡花!」
「好好好……我抄,我抄。」青芸可是寧願寫那些鳥漆抹黑的大字,也不要去玩那個繡三針就得解線團解半個時辰的東西。
「這還差不多。對了,我的確是有事要找妳。」這時,靳浩節倒是露出難得見到的嚴肅。「半個月後,妳一位世伯的兒子要來這兒經商,我已經請他這段期間住在我們家,到時就由妳來做招待吧!」
「世伯的兒子?我做招待?」青芸納悶地反問著。
「是啊,你們小時候有見過面,不過妳可能不記得了。不過沒關係,妳們年輕人容易談得來。」
「為什麼是我做招待呢?」對於這位和陌生人沒兩樣的舊識,青芸可不願意了。「爹為什麼不招待他呢?」
「因為爹那時有要事纏身,不便多作招呼,妳二娘的身子又不好,丹菱本來就不喜外出。但是妳世伯的兒子初來乍到,說不準有什麼地方是我們靳家使得上力的,就由妳當代表了。」
「這樣子啊……」雖然靳浩節解釋的頭頭是道,但青芸隱約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而且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青芸根本不想花時間跟他相處。
「就當是爹拜託妳啦,好不好?」相對於女兒對爹的瞭解,靳浩節可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也很清楚女兒吃軟不吃硬的脾氣。「那好吧,既然爹都這麼說了。」
「那就這麼決定了,喔,對了,妳現在可以回房去抄書了,回頭我會讓翠兒把晚飯給妳送到房裡去。」靳浩節愉快地說著。
「哇,靳老爹,你可真是翻臉跟翻書一樣快耶!」
「好說好說,妳趕快回去抄書,抄完就可以出來撒潑了!」靳浩節對於女兒的指控,完全無感。就像剛才靳二小姐的耍賴一樣,只不過角色對調而已,果然是親生的父女啊!
望著女兒氣鼓鼓地走出書齋,靳浩節的表情就像是突然被人分離出了笑容一樣,開始陰霾滿佈。他重新拿出那封在靳青芸還沒進來時看的那封信,沈思了好一會兒,而後似下定了決心一般,一鼓作氣的提筆作信,振筆疾書。
***
「小姐,妳沒事吧?」青芸一進房,貼身丫鬟翠兒就上前關心地問。
「沒事,能有什麼事?不過就是被唸了一頓,罰寫一牛車的大字罷了,能有什麼事?」青芸沒好氣地發洩著。「小姐,我……」
「沒事,不關妳的事,是我自己撇下妳,不會罰妳的。」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翠兒總算放下了心。
「……不過,看妳放心的樣子,似乎另有隱情喔!」看著翠兒緊張的樣子,青芸打算捉弄捉弄她。「該不會是妳跑去打小報告,所以怕的不是我爹的責罰,而是我的問罪吧?」青芸笑臉盈盈地向翠兒靠過去,直把翠兒逼進了角落。
「我、我哪有啊,小姐,您別冤枉我啊!」翠兒急得話都說不順了。「是妳過午的時候差翠兒去幫妳弄碟雪花梅,誰知道翠兒回來時小姐就不在房裡了。」翠兒真的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正好老爺差人來請小姐過去一趟,翠兒又不知小姐去向,所以才來不及私下通知妳……」
「好了啦,我的好翠兒,我是嚇妳的,誰不知道翠兒一向最忠心護主,算我說錯了好嗎?」青芸見自己玩出毛病來,連忙安慰翠兒。
「小姐,我真的沒有背叛妳。」翠兒認真地再次重申自己的清白。「只是小姐下次別再撇下翠兒了,二夫人怪罪下來,翠兒可擔當不起。」
「好好好,我的好翠兒。」青芸忙不迭地答應著。「只是今兒個下午的天氣實在是太好了,我實在敵不過外頭的誘惑,如果帶著妳,萬一讓爹知道了,怕妳不好交代嘛!」「真的嗎?」翠兒猶疑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嘍,妳想想看,我怎麼會把所有的麻煩都推到妳身上呢?妳說對不對?」靳家二小姐除了耍賴本事一流之外,哄人的功夫也是頂尖的。
「謝謝小姐。」光看翠兒臉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感動,就知道靳二小姐真的是麻煩製造專家,要不然怎麼會有如此純熟的善後處理技巧?不過由此也得知,翠兒的日子的確不太好過,有這樣的主子,不但要忍受辦事不力的指責,還三不五時地給靳二小姐捉弄,只怕有十顆心臟也不夠用!
「好了好了,別哭了喔,」青芸笑著拍了拍翠兒,不知道是高興翠兒的好哄,還是翠兒的淚腺終於被她堵上了。「好了,幫我把文房四寶給翻出來吧,我得開始趕工了,要不然我這一輩子都別想踏出房門一步!」
或許是讓青芸怪模怪樣的牢騷樣給逗樂了,翠兒終於破涕為笑,轉身進入內室,準備青芸那平時淪為裝飾物的文具。青芸則無奈地步出房門,在屬於自己的內院裡,有一搭沒一搭地玩弄著四周盛開的花草。
爹好像有心事,青芸暗自揣測著。像靳家這種規模的生意,時常會有人來作客。有時是路過,有時是長住,但沒有一次靳浩節會指定家中任何一位成員作接待。
更何況是青芸並不熟識的友人之子,就算再無法抽空招待,也輪不到青芸來頂這主人的缺。要說長者,靳府還有二夫人,就算二娘身子不好,也還有靳家獨子靳墨蘩,怎麼也不會是她啊。
更可疑的是,剛剛在書齋中,青芸反問這些問題時,雖然靳浩節從善如流地說服著她,但就是因為那番說詞實在太流利,也太合情合理,所以仔細回想起來,就像是事先演練過,才對青芸開的口--如果真是這樣,父親對她少見慎重,到底說明了什麼?這位……唉,忘了問爹他的姓名……又到底是何方神聖,值得爹為這件事這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