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塞環宣笑笑,沒睜開眼睛,思緒繼續停留在過去。
「十六年前,太后、皇上、皇后一行人微服出巡,來到了族裡。阿爹是族長,理所當然必須善盡接待之責,族裡內外忙得不可開交,阿娘卻在當晚陣痛。皇后和太后也不避諱,憑著她們的經驗替阿娘接生……」
「所以,憑著一個緣字,你就成了太子妃?」他替她接了下去,心裡卻對他們的行為不以為然。一個緣字可以接納一個人,一個孽字卻無情的將另一個人的生命棄之。她和他的際遇,可真是天壤之別啊!
「弘康哥哥,其實他們並沒有不要你啊,只是不得已將你送到外面寄養。」
「你懂什麼!寄養?哼,說得真好聽,你可知道一輩子只能當一個影子的痛苦?你可知道一個從小父母不詳的孤兒是如何被欺侮的?這些你知道嗎?你受過嗎?」傷口一次又一次的被她撕開,外傷可以治癒,可心呢?他逝去的孤單歲月誰來賠給他?
而始作俑者那麼輕易的撒手歸去,留下他活著,要他一輩子見不得人,這就是他該受的嗎?
與他們的殘忍相較,他的所作所為只是小小的宣洩不滿罷了!
「弘康哥哥,你不要這樣,說好了,我們今天休戰。」空氣中傳來的怒氣讓她不用睜開眼就清晰可覺,如果他願意,她願撫平他前半生所受的痛。
「那是你自己的一廂情願。」他似在說她的不自量力,又似在說休戰只是她天真的想法。
他們之間永遠無法休戰,尤其是在他們有了肌膚之親後。
「弘康哥哥,放下仇恨吧!我跟你走,我們去中原,忘了這一切,重新開始。」願為他編織一個綺麗的夢,她的心已成為他的。
「放下!?」霍爾弘康突然仰天狂笑,止不住的笑聲聽來卻是無比的淒涼,「你在說什麼?放下?你以為你是誰?是啊!堂堂一個太子妃,是有權力命令一介草民做這做那的,可你還是嗎?」
他冷諷的語氣提醒她,不管他們之間經歷了什麼,她仍是個殘花敗柳的太子妃,他依舊是個活在暗處的影子,他們的對立仍然不會改變;更殘忍的是,他的復仇之計不會因為有她而遲疑。
「弘康哥哥--」她開口還想再勸。
「住口!我不是你的弘康哥哥。」霍爾弘康翻身站了起來,惡意的說:「起來吧!該是送大禮回去的時候。」此時,林間吹來一陣風,冷得哈塞環宣不住的哆嗦。「回去?」
「沒錯,回去。」他微揚笑,心頭產生一股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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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的路程是短的,在他們還沉浸在彼此的思緒之時,維吾爾族族長的府邸就出現在他們眼前了。
哈塞環宣這才發覺,其實霍爾弘康並沒有把她擄到很遠的地方。
「到了。」他停住腳步,並放下她。
「嗯。」哈塞環宣點頭,雙手不自覺地搭在他的胸前。
霍爾弘康毫不留情地命令她放手。
她的衣裳全被撕破了,只有那件翠綠色的兜衣、褻褲完整無缺,他告訴自己,沒讓她光著身子回去,他算是對她留情了。她還想怎麼樣,在這裡勾引他嗎?
「弘康哥哥,你會去哪裡?」今後一別,從此蕭郎是路人。
「你管好自己吧!」他不想再多說什麼,再說也只是徒增困擾罷了。
見他即將離去,哈塞環宣一時心急喚住他:「弘康哥哥,你、你可以再吻我一次嗎?最後一次……」這是懇求,也是永恆的留念,不管她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
她會一輩子記得他,這個她生命中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男人。
「回去吧!」他沒成全她這個願望,轉身就要走。
「弘康哥哥,你不成全我嗎?即使我會因你而死?」
霍爾弘康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你不會死的,你死了,會少了我報復的快感,你忍心嗎?」
哈塞環宣知道他的意思。是了,他看穿她了,她會為了成全他的快樂,而滿足他想要的。
「那……我可以要你腰間的龍形玉□嗎?」
「無所謂。」他把繫在腰上的青龍玉□丟在地上,那是他最不需要的累贅,能夠證明他太子身份的累贅,她要就給她吧!
「謝謝你,弘康哥哥,你先走吧!我送你走。」她彎身撿起玉□,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感受它的溫度。「你保重!」
霍爾弘康頭也不回的離開。眷戀只會讓一個人懦弱,這不是他,因此他不需要回頭……見他的背影消失在大地另一端,他深吸了口氣。他走了,她也該回去面對屬於她的一切……**
*阿孜那府邸因為哈塞環宣的失蹤而亂成一團,離奇的是,當夜一共有三個人在場,卻無人能具體形容賊人的身形和面貌,造成官府辦案困難。
本來,在阿孜那族長的要求下,這件太子妃失蹤案要秘密進行,可在太子妃失蹤三天,官府終日進入民宅胡亂搜索之下,再也隱瞞不了。
值得慶幸的是,這是族裡的恥辱,他們深知此事鬧到皇宮之後,會惹來什麼樣的風波;是以每個族人對此事雖心知肚明,對外都一致三緘其口,這才沒有把事件擴大。
今天,是哈塞環宣失蹤的第八天,哈塞策早已為愛女失蹤而眉頭緊鎖、愁白了發。
「怎麼樣?有消息了嗎?」還沒來得及歎氣,一名士兵匆匆跑進來,他抓著他的肩頭就問。
「稟告族長,沒有。」士兵也氣短。沒日沒夜的找了這麼多天,他們官府都覺得對族長有愧。
「沒有……」哈塞策失神地喃喃自語,心智、精神都在緊繃的狀態。
就在這時,又一名士兵跑進。
哈塞策回神追問他相同的話。
「稟告族長,小姐……小姐回來了,小姐她……」
哈塞策聞言立刻推開士兵奔了出去,沒聽士兵說完話。
「小季,你說小姐她怎麼樣了?」一旁的士兵替族長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