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落花逢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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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她呆愣地站在原處凝視著他,這才發覺在她心思飄遠時,他正試圖往她的方向走來。

  她放下布簾,回到床邊躺著,忽略了他根本看不見的事實。

  『啊!』一個腳步不穩,他踩到地上的竹簍,整個人失去平衡地倒向前方。

  她再也忍不住了,迅速地下床扶他,『你怎麼樣了?』

  『咦,你醒了!』

  他暗自摸索著她蹤跡的模樣讓她心碎。『我在這兒。』

  『我知道你在我旁邊,不過我好像扭傷了,你別管我,快回床上躺著吧!』他的借口如此薄弱,她卻只能傻傻地看著他流淚。

  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溫柔?

  她不值得啊!

  都到這個時候了,他心底還是掛意著她、為她著想,她怎麼能再害他?『我沒事,你還好吧,跌疼了沒有?』

  『逐雲?』他疑惑的望向她,那是企圖讓自己看起來更正常的舉動。

  因為他這樣,讓她築起的高牆頓時失守。

  『你知道嗎?這是我們見面以後,你第一次用感情與我說話,我好高興。』他的喜悅就像被打開的水匣泛了開來。

  突地,淚水再也止不住地宣洩,令她痛哭失聲。

  『怎麼了?逐雲!』他一慌,雙手往前面探尋著,試圖找到她的位署,卻撲了個空,焦急的模樣不是作假。

  『我在這裡。』她抓住他的手,緊握在自己的手裡,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哭了?』

  『為什麼要瞞我?』

  『你都知道了。』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隱瞞了。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甚至、甚至……』她無法說出那個字眼。

  『甚至瞎了眼睛?』他替她接了下去,『我說過了,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對你的真心;倘若我們之間要有一人受罪,那也該是我,不是你。』

  『不,是我,我是個不祥的女人,即使遁入空門,也無法改變這樣的詛咒。』

  『你不是!』

  『是,我是!若不是我,爹也不會冤死:若不是我,不會一家人離散;若不是我,奶娘不會被火活活燒死;若不是我,你也不會失明,若不是我……』

  『逐雲,那只是巧合,你不必把所有的過錯全攬在身上,這不是你的錯。』

  他摟著她,就像以前一樣;他哄著她,說著心底真心想說的話,他對她的心意天地為證,日月為鑒。

  『把那些不屬於你的放下吧!你背負了這麼多年的包袱,夠了!若今後真有些什麼,由我來替你擋下,好嗎?』

  『不,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我帶給你多少的負擔。』

  『你沒有給我機會證明我不後悔,如何知道我一定會?』他反問她,雖然看不見她,卻也感受得到在自己懷裡那沉痛的一顆心,再也容納不了更多了。

  『我……』

  『不管怎麼說,不要再說自己不祥了,我倆重逢,就證明了你絕對不是。』他低語。

  她無話可說,他所說的話是這麼的理所當然,給她的承諾又是這麼的真,她還能抗拒這個誘惑到何時?

  只怕心早就淪陷了。

  可是,他的眼睛……若他的失明換回她的容貌,她絕對是不願的啊!

  思及此,她難掩激動,微微抗拒著他。

  『可你的眼睛……』

  『雖然我看不到你恢復容貌的模樣有點可惜,但表相已經不是我所在乎的,我在乎的已經在我身邊,這樣就夠了。』

  『我會在你身邊,一輩子。』終於,她給了他承諾。

  他們幸福的相擁而笑。

  ***

  『逐雲、逐雲!』朱佑樘在沉睡中,突然夢見封逐雲離他而去,他慌亂出聲,以為她真的離開了。

  『我在這裡。』她很快地來到他身邊,現在的他,比她想像中脆弱。

  『我還以為你走了。』

  也許是因為太幸福了,所以他總覺得不真實,有時明明她就在身邊,可只要一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他就害怕她又反悔了。

  『我怎麼會走呢?』她笑他說傻話,『我說過會在你身邊一輩子的。』

  『你沒忘了這個承諾就好,以後每天最少要說一遍提醒你自己,免得你忘了。』

  『我又不像你日理萬機,什麼事回頭就忘了。』語畢,氣氛又沉寂了下來。

  她忘了他現在看不見、忘了他的身份,更忘」了兩人回到現實的腳步愈來愈近。

  『我不會在意的。』朱佑樘拍拍她的手,要她別放在心上。

  『對不起。』

  『道什麼歉呢?對了,吳恆呢?』他刻意轉移話題。

  『他說今天要幫我們倆拆紗布,現在還在藥室裡忙著。』

  七天了,朱佑樘失明整整七天,這七天之中,他感受不到外頭的世界,但他的世界卻不是黑暗的,因為有她的陪伴,他甚至願意一輩子如此,來換得他們之間的相知相惜。

  在這七天,他忘了自己的身份,與她快樂的在此相處,恐怕是這輩子難圓的願望了。

  『朱兄弟,你醒了?』吳恆端了個盤子過來,上頭有藥布、剪子,還有一瓶血清。

  據他的說法,用以毒攻毒法,將金蛇的血當藥引,再加上其他藥草調合,有可能讓朱佑樘的眼睛恢復正常,只不過需要在眼睛上敷藥多久,吳恆也說不得准。

  『吳恆,你先替逐雲看看。』朱佑樘說道,希望她能恢復相貌比他失明的這雙眼睛更加重要。

  『不,吳大夫,你先替佑樘看看。』封逐雲不肯讓吳恆先幫她。

  吳恆看著他們兩個,只有搖頭。『你們爭論的時間,夠我拆好紗布了。逐雲姑娘,你先來吧!』

  攝於朱兄弟尊貴的氣勢,吳恆當然聽他的了。不給她反駁的機會,他先讓她坐著,然後輕輕地替她撕開覆在臉上薄薄的一層蛇皮,接著是她壞死的焦皮。

  『可能會流點血,這是正常的。』吳恆說道。

  感受到一層皮膚被撕開,靜心雖然感到疼痛,可卻不敢發出聲音,她的心如同他一樣期待著。

  『好了,你自己照照鏡子吧!』吳恆好心的把鏡子拿給她,鏡中映現的景象幾乎讓她看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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