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兵部尚書符明漢做事只求穩重不思突破,為何父皇還如此器重他呢?』
這回秋狩,所有的官員幾乎都參加了,而一個堂堂的兵部尚書竟然因為怕血而拒絕參賽,這樣膽小如鼠之人如何能帶領屬下為國效力呢?萬一真有什麼戰事發生,只怕他會立即辭官吧!
『你年紀尚輕,不懂得做人處事要圓滑的道理,他不是懦弱,而是保守謹慎;若是他這麼容易受煽動,朕把兵權交給他豈不是自取滅亡?』憲宗解釋道。『朕會這麼做自有道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可是他的才能……』他本想說他不配當兵部尚書的,可為免父皇多作聯想,還是作罷。
『你什麼時候對兵部尚書一職這麼有興趣了?』憲宗看著他,『莫非你是看上他的女兒真酈?』
『才不是。』朱佑樘立即否認。
他是覺得兩名兵部侍郎的能力比兵部尚書強多了,這絕非因私忘公,而是他觀察而來的結果,偏偏和父皇心中的人選不一樣。
見他失神的樣子,憲宗在心中有了個譜,當下記下這件事。荷真酈,他得找一天召她進宮瞧瞧。
『父皇,您覺得封侍郎如何?』
『封侍郎……封其宣?』
『是他,父皇您有印象?』
在朝中,沒有得皇上的宣詔,官拜侍郎職位以下的,都不能越級進宮覲見皇上,所以能在憲宗腦海裡留下印象的官員很少,是以朱佑樘一聽到父皇有印象,很是吃驚,但又不免在心中想到,那是因為逐雲的爹有才能。
『他這個人不能重用,有個小官做做,算是便宜他了。』憲宗馬上搖頭。
『父皇,這怎麼說?』
『記得幾個月前,符尚書曾經拿了一本密函給朕,密函的內容全是說我大明王朝如何腐敗,尤其是拿先帝在景山建行館這件事大作文章、散佈謠言,寫這封密函的人就是封其宣。
『父皇,這也許只是個誤會。』這符明漢也怪,怎麼自己的屬下做出這種事,他不急著擺平,反倒進宮來告訴父皇,不怕父皇一生氣行連坐法降罪於他嗎?朱佑樘奇怪地想著。
『不可能是誤會,上頭的字跡全和封其宣的字跡相符。』
『父皇,說不定是有人栽贓嫁禍?』他相信逐雲的父親不會做這種事的。
他把對逐雲的喜愛轉移至封其宣身上,忽略了自己現在是在跟誰講話。
『這件事朕已經查得一清二楚,皇兒休要再提。』提到景山一事,憲宗自然沒有好臉色。
『父皇……』
『好了,什麼都別說了,朕帶你到鍾粹宮看看。』
憲宗走在前面,朱佑樘只得跟上,想再找機會替封其聲說話。
***
半晌,他們來到鍾粹宮。
『開門。』憲宗命令守衛。
『是,皇上。』
『你們別跟進來。』憲宗又命令身後的帶刀侍衛,只帶著朱佑憧進入宮內。
偌大的鍾粹宮中並無掌燈,可卻十分明亮。原因無它,因為牆邊的四個角落各擺放著一顆夜明珠,只有碗般大小,卻比燭火更加明亮。
『父皇……』朱佑樘環視四周,只見數張紫檀花桌上擱著無數的珠寶,光可鑒人;玉石琉璃、瑪瑙、金步搖……許多珍瓏剔透的珍奇異寶盡收眼底,可他不懂父皇此時帶他進鍾粹宮的用意。
『皇兒,日後這一切都是你的。』憲宗眼底有明顯的驕傲,想必是得意大明國的強盛,每年納稅進貢的外邦無數,這才讓整個鐘粹宮淨是無數寶物。
『你要知道,大明子民日後就得靠你治理了,所以無論是書術、武藝、統御……太傅授予你的,你都要盡全力吸收,懂嗎?』
『父皇,兒臣知道。』
『嗯,很好。』憲宗滿意地點頭,原本要領著朱佑樘離開,可眼角卻別見被擱置在鏡台上的落花鏡,他走過去取超鏡子,交給朱佑樘。『皇兒,這面鏡子就賞給你的意中人吧!〞
『父皇,兒臣哪來的意中人?』這把黃金鏡倒是特別,背面刻有夾竹桃花紋,表面卻光滑無比,雖是黃金,拿在手裡卻不重,比掌心大一點,姑娘家隨身攜帶也不累贅。拿到鏡子,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逐雲那女娃兒。
『真酈啊!她不是你的意中人?』憲宗早在心裡記下皇兒喜歡的人,完全沒想到他是真的誤會了。
『她不是!』朱佑樘急忙否認。
憲宗卻當他是心事被拆穿才如此害羞,『好了,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這面落花鏡你就帶著吧!』
『父皇,您說這面鏡子叫落花鏡?』
『蒙古人是這麼說的。』若不是這鏡子已經有了名字,他倒想替它起別的名字。
落花、落花,聽來挺不吉祥的。
『怎麼,皇兒覺得不好嗎?』
『不,不是。』搖搖頭,不知怎地,他是喜歡這面特別的鏡子,可心裡卻有一股不安的情緒湧上,或許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揮去不安的思緒,他決定將落花鏡送給逐雲……
第三章
封逐雲站在桃樹下頭,仰著小小的頭顱看著桃樹,一張嘴不知什麼原因嘟得老高;半晌,她左看右看,眼見四下無人,隨即撩起裙擺一跳,跳上了桃樹,慢慢地往上爬。
這是朱佑樘來到封府時,所看到的景象。
他躲在一旁的樹叢邊,想看她到底在做什麼。
封逐雲個頭小,自然看不到樹叢裡躲著人,她還以為沒人能攔著她爬樹呢!
眼見她爬上比她高不知多少倍的樹上,他的一顆心吊得半天高,怕她就這麼給摔了下來,可他又不能出聲,免得嚇到她,害她掉下來;矛盾了半天,他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地下來。
『再高一點、再高一點。』封逐雲伸手勾了半天,離桃子就是差了這麼一點,她又往上爬了幾步,然後一手鬆開樹幹,對著在樹尾的桃子勾去,好不容易抓到了桃子,身子卻斜向一邊。
摘到桃子的她一喜,得意忘形地鬆開環抱著樹幹的另一隻手,結果,桃子是摘到了,人卻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