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變了。」閻仲羿目光深邃地望定袁慧娘。
「怎、怎麼說……」袁慧娘只覺心口抽痛了下。
「過去,你不像個會嚼舌根的庸俗女子,你和大哥之間的事,我不清楚、也不想懂,我也曾想過你或許真的受了些委屈,可我一直都是敬重你的,但今日你卻讓我失望了。」閻仲羿歎了口氣。
「仲羿……」袁慧娘幾乎落下淚來,她梗聲道:「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讓你失望了?你又何嘗不是?我一直以為你能懂,你大哥人前一個樣,人後又是另一個樣,我……我的痛苦能與誰說?」
「既然過去不曾說,今日又何必說呢?」閻仲羿愛莫能助地淡然回應。
「是,我過去不說,是因為期待你能懂!但是你根本不懂!我……我知道一個女子該盡的本分是什麼,也深知三從四德的道理,可這些都約束不了我對你的情意……」
「大嫂,請自重!」閻仲羿拉下了臉。
袁慧娘真的是急了,她將心事憋在心裡太久太久了,一旦傾瀉而出便失了控,再無法停止。
「別叫我自重!我已經夠自重了!我只能在遠處看著你,在心裡愛著你,看著你為了那個花娘神魂顛倒,甚至不惜為了她與爹爭吵!我不只一次怨天尤人,為什麼那個讓你不顧一切的人不是我!」袁慧娘的淚水滑落而下,激動地陳述她的心酸。
「大嫂,你請回吧!今天的話我可以當做沒聽見。」他按捺著最後的耐心說著,「還有,悠兒不是花娘,她從來都不是。」
「你明明就聽見了,為什麼要當做沒聽見?為什麼你就不肯認真地望我一眼?你寧可違背爹的意願去愛一個花娘,也不願多看我一眼嗎!」袁慧娘幾乎崩潰,她的條件就那麼不如一個人盡可夫的花娘?
「我說了,她、不、是、花、娘!」閻仲羿自齒縫裡蹦出這幾個字。
「她是!她就是!若不是花娘,又怎能將你迷得失了理智?不惜讓你成為一個不肖子!」袁慧娘哭喊著控訴她所認定的事實。
「夠了!」閻仲羿忍無可忍,「今天我忍下你所說的一切,是因為你是我大搜,但請別讓我連最後一丁點的敬重都消失殆盡!我言盡於此,請大嫂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他終於拂袖而去,再不想看見她。
「仲羿……」袁慧娘泣不成聲,幾乎跪跌在地。
她一直以為可以將這份情意藏在心底,甚至只要他能和顏悅色地與她說話,她就心滿意足了。可他與夫君之間的不投契,造成他總是刻意與她保持距離,她……她的心幾乎都要碎了……
她只是想默默地愛著他,而這一切卻全都毀了!
她這一生只愛過他一個人。他是個好男人,尤其看見他可以如此護衛心愛女人時,她更是明白他的好,她多希望自己是他全心呵護的女人啊……
然而,她卻擁有一個自私自利的夫君。閻伯襄會娶她,也是貪圖她娘家能為他帶來的好處罷了,如果可以,他還會再迎娶其他能幫肋他事業的女子,而事實上他根本就不斷在進行著這件事,只等待時機向閻復笙提出罷了。
她不過是想要被珍惜地愛著而已,為什麼連這一點兒小小的心願都如此難以達成?而為什麼那個花娘就能得到她苦心期盼卻不可得的幸福?
不公平!老天不公平!
她好恨……
*** *** ***
怒氣濤天的閻仲羿才轉入房裡,就看見悠兒張著陡大卻無神的雙眼呆怔地凝視著空氣中的某一定點。
「悠兒?」閻仲羿忘了生氣,趨身向前輕拍她的面頰,「你怎麼了?在想什麼?」
「仲羿?」她恍然回神,好認真地端詳他的臉龐。
她太過認真,以至於他心慌。
「你到底怎麼了?是哪兒不舒服嗎?」他擔憂地探她的額。沒道理啊!大夫剛才說一切正常的。
只是,大夫也說了,胎兒的活動異常快速,似乎不斷在長大,甚至大夫望著悠兒時,眼瞳裡所流露出的恐懼,更是深深地刺傷了他的心。
他的悠兒在別人眼中,竟是那麼詭異而難以接受的嗎?
「我……真的是妖怪嗎?」悠兒輕聲地問,很輕很輕,輕得她以為聽不見就可以當做沒這回事。
「你聽見了?」見她點頭,他將她擁入懷裡,堅定地道:「你絕不是妖怪,那是無知之人所做的無謂臆測,你又何需放在心上?」
「那你怎麼想呢?我……我或許真的是妖怪也不一定。我明明是條魚的,現在卻變成了人,又懷了孩子,我本來很開心的,可是我終究跟一般人類不同,是吧?」悠兒迭聲喃著,她開始質疑自己的存在。
「你哪兒不同了?還不都是兩個眼睛、兩道眉、一個鼻及一張唇……而且還是十分誘人的唇呢!」他每提一處她的五官,就以指尖輕點,最後隨著話聲結束,他也吻上她的唇,憐愛地啄著。
「仲羿……」她的輕喚含著濃濁的哭音,她緊緊地抱住他,「你不要再騙我了,我明明就是不一樣的,雖然我看起來和一般人沒兩樣,可是,我的的確確是不同的。」
「是,你是不同的。」
聽到他的話,她微顫了下,想掙脫他的懷抱,卻被他箍得更緊些。
「在我心裡,你和其他人全然不同,他們對我而言再平凡不過了,而你卻是我心頭獨一無二的牽掛。」
悠兒一羞,埋怨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但我在意的正是這個,其他的一點兒也不重要,你懂嗎?」他柔聲說著,大掌輕柔地撫著她的背脊,試著要她放鬆。
「真的不重要嗎?」她眨著清亮無辜的眼眸,信任地望著他。
「一點兒也不重要!」他加強語氣,慎重其事地望定她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