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有些困地直點頭,小嘴一張,打了個呵欠。「就是嘛!反正你愛我,我也愛你就好了呀!」
「困了?」他愛憐地讓她躺上床,輕倚著他的胸膛。
「有一點兒。」她眨了眨眼,卻已是星眸半掩。
「那就歇會兒。我陪你。」望著她略顯疲態且不似過去那般光滑白皙的膚質,他心疼地說著。
「嗯!」她合起眼,舒服地靠著他,唇角噙著笑意安心地睡去。
「悠兒……」他輕喃她的名。
她懷了孩子,似乎對她的身體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是他多心了嗎?他竟覺得她皮膚的觸感有了魚皮的粗糙,他自然不會嫌棄她外貌的改變,只是……這是不是代表了某種徵兆?
有時,他真怕只是一眨眼的瞬間,她就蛻變回原先的魚兒身。
但願是他多心了,但願這一切只因為她懷了身孕,一旦產下胎兒,便可回復原狀……
但願如此,他擁緊了她,在心裡默禱著。
第九章
悠兒即將臨盆!
人類懷胎十月方能孕育的胎兒,悠兒卻以極其詭譎的速度在第九日開始陣痛,眼看著就要產下腹中孩兒。
閻仲羿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他自外地私下延請了一名產婆,好讓她替悠兒接生。事實上,他瞞住閻府上下所有人,產婆雖覺有異,卻不敢多言,心底妄自猜測著,悠兒也許是閻仲羿的小妾。
此刻,閻仲羿端坐在椅上,試著保持鎮定,大掌緊緊地按壓著桌面,強自壓抑著想衝入內室一探究竟的衝動。
耳際傳來悠兒承受痛苦的嘶號,而後漸漸低微。他知道悠兒已費盡了全力,只為了產下屬於他倆的孩子。
閻仲羿合起眼,臉色蒼白,直到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才猛然睜眼起身!
「是個女孩!」產婆在悠兒耗竭了心力,疼得暈過去後,捧著女嬰踅出內室。
「好。」閻仲羿只瞧了女嬰一眼,確定她是個「人」後,便惶急地轉入內室,他更擔心的是悠兒。
產婆抱著女嬰喃喃低語著,「可惜你是個女孩兒。瞧瞧你爹,八成是巴望著兒子呢!」
「她還好嗎?」閻仲羿撫著悠兒汗濕的面頰,心疼又緊張。
「不太好。」產婆道:「最好還是請個大夫來看看吧!她的身子虛弱得很。」
閻仲羿隨即命韋翰將早巳請來在一旁等待的大夫喚來,然後才接過產婆手中的女嬰,細細地端詳著她那皺巴巴的小臉蛋與拚命啼哭的小嘴。
一瞬間,他的眼眶幾乎泛起了濕意。
「這是……悠兒與我的女兒……」他感動地喃語著。
產婆誤會了閻仲羿的感動,理所當然地道:「小孩子出生時都是這樣的,別看她現在醜得很,過陣子就……」
「誰說她醜來著?」閻仲羿抬起頭,犀利的目光嚇得產婆不敢再吭聲。
「她不醜,她不醜,我不是那個意思……」產婆搖晃著雙手,緊張地解釋著。
嚇!這男人的臉孔還真嚴肅,她只是說出她的經驗罷了,他幹嘛擺張臉嚇人啊?產婆在心裡直犯嘀咕。
「韋翰,多付產婆些銀兩,差人送她回去吧!」閻仲羿不悅地道。
「多謝多謝。」產婆趕忙道謝,再不逗留地快快閃人。
而隨著韋翰前來的,正是一身大夫裝扮的老翁。
當老翁替悠兒把脈時,閻仲羿的心也提到了胸口,直要蹦跳而出。他真的害怕,深怕聽見大夫說出不祥的結果。
「大夫……」閻仲羿抱著女兒,望向面色凝重的大夫,「她還好嗎?」
「真是怪了……」大夫喃喃自語著,「她的脈象異於常人……」
閻仲羿無法將悠兒的體質告知大夫,只能再追問著,「怎麼說?」
「她的身體好像急劇地變化著,這……太奇怪了!」大夫的神色愈形難看,本能地道:「她……真的是人嗎?」
聞言,閻仲羿臉色大變,怒道:「她自然是個人!」大夫的無心之語,正好踩痛了閻仲羿的傷。
大夫驚覺失言,急道:「是我不好,不該說出這種話來,只是……我真沒見過這樣的病例。」
閻仲羿自知不能責怪大夫,只能緩下怒氣,以平板的語調道:「麻煩大夫開些補身的藥方即可。」
「是、是,這個自然。」大夫聽出閻仲羿的弦外之音,起身道:「至於夫人的身子,煩請少爺另請高明了,小的著實無能。」
「嗯!」閻仲羿微一頷首,「那就不送了。」
早已踅回房外守著的韋翰領著大夫離去,辦事伶俐的他,隨即拿著大夫開的處方箋至藥房抓藥了。
「悠兒……」閻仲羿輕喚了她一聲,然後將視線停駐在女兒的小臉蛋上。
他輕輕搖晃著懷中的女兒,發現她已停止了哭泣,似乎挺喜歡這樣微微晃動的感受。他不由得笑了,既滿足且感動地望著她的小小臉蛋,小心翼翼地以粗厚的手指輕觸她蜷握著的小小拳頭。
小女嬰微微蠕了蠕唇,還溢出些許唾沫,讓他幾乎笑彎了眼,伸手憐愛地、輕柔地替她擦拭乾淨,臉孔慢慢地貼向小女嬰,鼻翼間淨是她好聞的奶娃味兒。
他突然覺得,世間再沒有比能擁有一個孩子更美好的事了。他不禁幻想著她長大後出落得同她娘親一般美麗的模樣了。
但不管如何,悠兒在他心中,永遠是最美麗的。
此刻的閻仲羿心中漲滿了父愛,向來嚴肅冷硬的面容上也漾出了柔光,慈祥得很。
「悠兒。」他再喚著,「這是我們的女兒。」他咀嚼著「女兒」這個字眼,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我真愛你們……」他幾乎哽咽了。
隨即,他啞然失笑。過去不論遇上再大的挫折,他都不曾有過想掉淚的衝動,當然,娘親逝世時例外,他那時真的傷透了心,難過得無法自己。而今自詡為堅強至極的自己,竟為了女兒的誕生而想哭,連他自己都覺得有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