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翔在哪裡?」他總算冷靜地說出了他應說的話。
「季翔?」悠兒甩了甩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要待在這裡……」她無法形容那不斷刺激她鼻翼的味道是什麼,只知道她很討厭這氣味,也……很害怕。
「不交出季翔,你就別想回去。」他走向她,她卻面色驚懼地直往後退,他不禁冷笑地嘲諷道:「你該是迎上前來,而不是倒退而去。」
他討厭她的虛偽。明明是個花娘,又何必故作驚惶?她以為他真會被她造作的恐懼所騙嗎?
「你別過來……」悠兒開始覺得腹中一陣翻攪,她強忍著噁心感,顫抖著聲音道:「我……我一定要離開這裡……」她的腳步虛浮地飄向房門口,搖晃得像丟了三魂六魄似的。
「沒見到季翔,你別想走!」閻仲羿大步一邁,扣住了悠兒摀住口鼻的纖細手腕——
「啊……」悠兒慘呼一聲,只覺胃裡湧起酸澀,朝著閻仲羿的胸膛便是一嘔。
閻仲羿扣緊了悠兒的手,目色一沉,頸側青筋直跳地俯視胸前的污穢……
「我……」悠兒眼前一花,綿軟地癱倒而下。
閻仲羿迅捷地攬住了她柳枝似的腰,本能地讓她避開了他襟前的髒污,安全地將她護在身側。
望著她慘白的容顏與眉尖的結,他遲疑地想著,她似乎是真的不舒服,難道……這房裡真有股讓她難以忍受的氣味?
閻仲羿下意識地深吸了口氣,卻察覺不出任何異樣。
隨即他又動了怒,她最好是真的不舒服,若敢欺騙他,他定饒不了她!
「二少爺……」韋翰推門而入,瞧見的便是閻仲羿胸前的一塌糊塗與撲鼻而來的酸味,讓他反射性的掩住口鼻。
「怎麼?你也覺得這房裡有怪味?」閻仲羿開始覺得錯怪了悠兒,也許他真是久而不聞其臭。
「不是,二少爺,你沒聞到嗎?」韋翰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問。
「聞到什麼?」閻仲羿蹙起了眉。
「你……你胸前那……那一堆……」韋翰不知該如何形容,索性說道:「那股酸臭味你當真沒聞到?」
「除了這股味兒之外呢?還有什麼?」閻仲羿很是介意地又問。
「還能有什麼?光這股味兒就不得了了,薰得很哪!二少爺,你抱著她做什麼?哎呀!一定是她吐了你一身,別理會她了,先換下這身衣服吧!」韋翰走上前來便要自閻仲羿手中接過悠兒,卻被閻仲羿閃身而過。
韋翰一怔,付度著閻仲羿不讓他「幫忙」的原因。
閻仲羿將悠兒放上床,「你將隔壁房整理整理……」
「為什麼?」韋翰不明所以地問。
「要你整理便是。對了,拿一套新衣服過來,我要換上。」
「為……」韋翰硬是嚥下了疑問,搔搔頭便往外走,心裡直犯嘀咕,主子今兒個不太對勁哪!
閻仲羿睇視著緊合眼睫的悠兒一眼,逕自沉默著,直到韋翰拿了衣物過來,他仍毫無知覺,待韋翰喚了他一聲,他才恍然醒覺,尷尬地更衣。
不多時,閻仲羿換上了潔淨的新衣衫,抱起悠兒至隔壁房,將她安置妥當。
「備妥膳食就送來這兒吧!」閻仲羿吩咐完,便將韋翰關在門外,不讓他再有發問的機會。
閻仲羿走向床榻,猶豫了半晌,伸手輕拍她白皙的面頰,力道雖然輕柔,語氣卻冷冽地道:「起來,我有話問你。」
悠兒蹙眉甩頭,好不容易才勉強睜開眼,可一見是他,隨即又掩住口鼻,惹得他氣惱非常,無法掩飾面上的怒意。
見他神色駭人,悠兒驚懼地掙扎著往床頭角落縮去。
「你吐了我一身惡臭,我沒掩口捂鼻的,你倒是惡人先告狀?」閻仲羿寒聲說著。
「我……不是有意的……」她發現那股味兒不是那麼濃重了,試著慢慢將手放下,輕聲道:「對不起……」
他緊盯著她的面龐,強調著,「你毋需替季翔隱瞞什麼,只要他能回來,我就讓你回去。」
「可是,我的確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認識小寶一個人……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悠兒睜著圓亮的雙眼直瞅著閻仲羿。
當下,他怔愣半晌,不知如何回答。
是啊!他為什麼不相信她?閻仲羿捫心自問。
打從見著她的第一眼過,他就認定她是個虛偽做作的女人,可他又該死地為她的美色所動,於是他不斷地否定她,試圖讓自己保持理智與冷靜……
瞬間,他有些心軟,覺得自己似乎是過分了些。
悠兒見他不說話,於是再次強調,「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季翔是什麼人,打從我來到人間,就只認識小寶一個人……」
「哈!」閻仲羿像是逮著了悠兒的小辮子,嗤笑道:「只認識小寶一個人?你難道沒有爹娘?怎可能只認識『一個人』?」
「可是我真的……」
「別說了。」閻仲羿蹙起了眉,「金大娘將你調教得真好,你那雙無辜單純的眼瞳的確能騙倒許多人,但絕對不包括我閻仲羿,你若以為能耍著我玩,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我要著你玩?你在說什麼?我根本不認識金大娘!倒是常聽小寶提起她……」悠兒認真地解釋著,「而且,我為什麼要騙你?」
「因為……」閻仲羿語塞。
面對她的純真,他無法擺出咄咄逼人的模樣讓她吐實,因為他幾乎就要相信她的確是不知情的。
他目光炯炯地盯視著她,可她不避不退,清亮的目光坦然地回視他,四目交接的片刻,他只覺心跳漸漸加快,而她卻儼然無動於衷,彷彿不知動情為何物。
閻仲羿不免有絲氣惱,這女子莫名地闖入他的生命,動搖了他的心智,而她竟然毫無所覺?
「你這個人真奇怪。」悠兒盯視著閻仲羿,眼神清澈澄亮。「你好像不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