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心作祟,她不願表露出欣喜之情……思念作祟,她又無法對他視而不見地快步離去。矛盾的情緒讓她不知所措。
察覺有人接近,耿直彥猛一抬頭,就對上方可人來不及別開的視線──
四目交接時,兩人臉上都有著古怪的表情。
「好久不見。」她尷尬地扯出微笑,因為他的眼神始終緊盯著她。
天!她真氣自己,為什麼還要對他「笑」?她應該驕傲地自他身邊走過,最好還要嗤出一口怨氣才對。為什麼她如此沒用?是她的心太過誠實,還是她真的還有眷戀?
她又氣又惱,卻又無法避開他如此直接的視線,心裡只能模糊地想著,她可不能表現出落荒而逃的樣子。
她不自覺地想起上回兩人衝突的畫面……
「我有事找妳。」
耿直彥的視線牢牢地鎖住她,這才明白,還錢只是個借口,他終究是想見她一面的。
「什麼事?」她強迫自己以極為淡然的口氣響應。
「我找妳是想還妳錢。」他的手伸向背後的褲袋。
「你已經有三十萬了?」
她驚呼出聲,只見他的手勢停頓了下。
「當然沒有。」他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分期付款,不行嗎?」
「喔……」她不自在地笑了笑。「原來如此。」
心裡有點失望。原來他只是為了還錢?她究竟在期待什麼呢?她再一次在心裡斥責自己的想入非非。
「妳一直沒出現,我不知道該怎麼我妳還錢。」
沒告訴她的是,每日返家時,他總期待著能瞧見她的身影,卻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
「你都在這裡等我?」
她驚訝地挑起了眉,眼底燃起一絲火花。
「當然沒有。」他急著撇清的態度有些露了餡,他趕忙吸口氣,故作輕鬆地道:「我以為妳會到我那裡拿錢……今天我正好閒著,想說碰碰運氣而已,沒想到真的遇到妳。妳知道的,不趕快把錢還清,我心裡不舒坦。」
「喔……」她有些失望,嘴巴比腦袋動作還快地脫口說道:「我……我以為……你不想看到我……」
想起那一回的爭吵,她垂下了視線。她的心情很複雜。再見到他,她很開心,卻又難過。
她很想裝作自己一點地不在意的,可為什麼說出口的話卻那麼哀怨?她氣惱著,索性不再說話了。
「那跟還錢是兩回事。」他變換了一下站立的姿勢,不願解釋他複雜且矛盾的心情。「總之,給我妳的電話或是聯絡方式,讓我可以繼續還債。」
「不必那麼急的……」她的話被他打斷。
「我急不急是我的事。」他掏出一張縐巴巴的紙,上面寫著他的名字與手機號碼,撕成兩半後,又遞了筆給她。「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妳把妳的寫下來給我。」
「你為什麼總是這種態度?好像看什麼都不順眼。」
她望了紙條一眼,妥善地收好後,蹙著眉接過紙筆,在上面寫下她的手機號碼。
「因為我脾氣不好。」他沒好氣地說著。
「是對每個人都如此,還是只針對我?」她寫好後遞還給他,眼中有些難過地望著他。
耿直彥收回紙條後,再將視線轉向她凝視著,然後說:「這很重要嗎?」
她一愣,不一會兒即扯出一抹苦笑,搖了搖頭道:「好像不限重要。」
「那就好。」
看著她的笑容,他的心抽痛了下,卻還是淡漠地說:「這裡是兩萬塊……」他將縐巴巴的紙袋遞給她。
「你還有錢過生活嗎?」 她遲疑著。她不缺這兩萬塊,可他缺。
「這不用妳擔心。」他動作粗魯地將紙袋硬塞入她懷裡。
「可是……」
她想說話,卻被他一擺手的動作止住了話。
「我還有事,先走了,有錢可以還妳時,我會再通知妳。」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方可人懷抱著那筆錢,站在原地半晌,心有些酸……
好不容易又見面了,為什麼卻像是陌生人?她曾一度以為他對她也是有感覺的,可今天那感覺消失了……
她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發冷,再也沒辦法思考了……
★※★※★※
回到家,泡了個沮喪的澡之後,方可人坐在床頭,就著桌燈打開紙條。
「耿直彥……」她喃喃念著紙條上的名字。
雖早已知曉他的名字,但看著他的筆跡卻仍是頭一遭。
他的字跡瀟灑如風,該怎麼說呢?就是一種很浪子的感覺,蒼勁有力卻又彷彿不帶眷戀……
方可人揉了揉眼,不知為什麼,就只是看著他的字跡,她竟有想哭的衝動……
取出手機,將耿直彥的名字與手機號碼輸入、儲存。
看著他的名宇出現在手機屏幕上,她緊咬住唇,狼狽地將手機拋到一旁,就怕自己會克制不住地撥電話給他。
電話……
她其實很想跟他說話的,透過話筒,雖然遠在天邊,也會有像是他就在身邊耳語的錯覺。
那種錯覺會讓她陷得更深吧?她痛苦他將臉埋入枕頭裡。
她為什麼要這麼在意那個詞人厭的傢伙呢?她根本就無須在意的嘛!可是,她還是好在意!
好煩啊!
天底下的男人那麼多,為什麼偏要喜歡他不可?她好氣、好氣!
方可人心煩意亂地在床上翻了個身,乍然響起的手機鈴聲讓她嚇了一跳──
手機上跳動的名字是……耿直彥!
方可人陡然一陣心慌,不知該怎麼辦?
她掙扎了半天卻不敢撥出的號碼,此刻竟然光明正大地在跳動著,真是……
心裡頭複雜萬分!
瞪著手機半晌,意識到他可能會掛斷時,她匆忙地接起,忘了用自尊來掩節,衝口便是一句急切的──「喂?」 她好怕他在她接起電話的剎那就斷了訊……
「是我。」耿直彥的聲舌傳來,毫無禮貌地說著。
沒掛斷,她鬆了口氣,卻又懊惱自己那一聲的「喂」似乎洩漏太多的情緒。
「你是誰?」因為情緒太矛盾,她沒好氣地應著。什麼叫做「是我?」好像她跟她很熟,理所當然應該知道他是誰似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