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她竟在意起他在別人心中的形象,真叫她啼笑皆非。
無奈那來電的人不死心,電話持續響著。丁鈺芬死瞪著話筒,賭定不接的心意有了動搖。
會不會有什麼急事?否則怎麼會響這麼久?她蹙起眉沉思。
好不容易對方放棄了,她也鬆了口氣,才正轉移心思,電話卻又響起。
「天啊。」她忍不住撫額輕歎。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她暗數著鈴聲次數,有些無奈地告訴自己,第三十聲就接起。
二十九、三十……
一咬牙,丁鈺芬拿起話筒,還來不及開口便聽到,「郢崴,怎麼那麼久才接?」那嚴肅的口吻讓她一愣。「喂?」丁鈺芬猶豫地出聲。
「你是誰?」不客氣的質問來自婦人口中。
「我……我是……」猜測她應是范郢崴的母親,讓她瞬間不知如何應對。
「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兒子房裡?」范胡秀蓮不悅地道。
「我……我是他室友的朋友。」聽他母親的口氣充滿不屑和指責,她趕忙胡謅出一個名目。
「哪一個室友?錫崢的?」咄咄逼人的疑問再度襲向丁鈺芬。
「不是,是……是湯溥泉。」想起柯錫崢是范郢崴的表弟,她不想害他,只好拖另一名無辜的傢伙下水。
「那你怎麼可以隨便進別人的房間!去叫郢崴聽電話!」既然和兒子無關,范胡秀蓮就不再多「責罵」,只是心裡直犯嘀咕。現在的年輕人動不動就把女孩子帶回家,像什麼話嘛!還是他兒子老實!但就是太老實了,所以她才會打這通電話,準備叫他回來相親。
「他……他不在。」面對范郢崴母親的不善,丁鈺芬咬了咬唇回答。
「怎麼可能不在?」
「他去上課了。」他母親的嗓門很大,她將話筒移離耳朵三公分。
「既然他不在,你怎麼可以隨便進別人的房間?」她再度斥責。「你母親沒教你什麼叫禮貌嗎?」兒子不在,范胡秀蓮轉而教訓起丁鈺芬。
「我只是聽電話響很久,所以才……」丁]鈺芬開始不高興了。
她是招誰惹誰了?
「這樣就可以進別人房裡嗎?」范胡秀蓮很生氣。找不到兒子讓她把怒氣發洩在接電話的人身上。
「你怎麼這麼不講理啊!」丁鈺芬忍不住回嘴。
「你到底有沒有教養啊?對長輩是這樣說話的嗎?你媽媽沒教你……」
「對,我媽媽就是沒有教我,我從小就沒有媽媽,根本沒人教我什麼是禮貌,你又憑什麼罵我?」人都是有脾氣的,莫名其妙被辱罵了一頓,她開始反擊。
「你你你……你這個沒家教的……如果你是我女兒,我一定……」范胡秀蓮的話再度被打斷。
「很對不起,我也沒有這個榮幸成為你女兒!」丁鈺芬顧不得她是范郢崴的母親,狠狠丟下一句,「總之,你兒子不在,這些話留著教訓你兒子吧!」
「啪」一聲,她掛下電話。
下一秒鐘,她又拿起話筒擱在一旁,就算范郢崴的母親想打來罵人也沒辦法。
氣惱地將自己丟進床裡,丁鈺芬抓起棉被蒙頭哭泣。
她……她沒和人這樣爭吵過,氣憤之後襲上心頭的是難過,
是的,她很難過。
范郢崴母親的話,句句都像利刃戳刺著她最脆弱的一環。
是的,她母親沒教她。從懂事以來,就是父親照料她,不,嚴格來說,她只是跟了父親,父親則把她寄養在親戚家裡。
她跟孤兒有什麼兩樣?
范郢崴母親的話命中她最在意的事,讓她心痛得忍不住回嘴。就算她無父無母,但也總還是個人吧?她不過是擔心打電話來的人有急事找范郢崴才會好心的接起電話,憑什麼要受到這樣的人身攻擊?
悶在被窩裡哭出心裡的難過,丁鈺芬終於明白范郢崴何以會擁有這樣嚴謹的人生觀及生活態度了。
有這樣的母親,教出來的小孩想不呆板都不行,她在心裡替范郢崴感到難過,若要她選擇,與其有這樣嚴厲又刻薄的母親,她寧可什麼都不要。
「媽媽……」喃喃念著,丁鈺芬覺得這個名詞太陌生且遙遠。
第七章
在路上買了便當,范郢崴馬不停蹄地趕回住處,因為他試了無數次,房裡的電話始終打不通,而客廳的公用電話則是沒人接聽,讓他的心慌亂不已。
她走了嗎?不告而別了嗎?他這才想起他毫無她的聯絡方式,如果她真的消失了,天涯海角,他如何才能找到她?為此,他又驚又急,也恍然明白自己的心早已深陷。
一進門,室內靜俏俏的,他的心驀地緊繃起來,第一個竄入腦海的念頭是--她真的不告而別了!
這念頭讓他感到痛苦,激動地前去打開房門,當看到隆起的被單及露在外側的白皙小腳丫時,他大大的吐出一口氣,釋懷了。
一抹額,竟是微濕,他竟心驚膽戰得沁出冷汗……
「起床了,還睡!」他微笑地扯開被單,「我買了便當……回來……」笑容凝結在嘴角,只因她臉上殘餘的淚痕。
丁鈺芬驚醒過來,一對上他驚愕的眸時,迅雷不及掩耳地又躲進被窩裡,胡亂地擦拭臉上斑斑的淚痕。她竟然睡著了,還讓他瞧見她哭泣的證據。
「你怎麼了?為什麼又哭了?」范郢崴放下便當,粗魯地一把扯開被單。
「有嗎?你看錯了。」她避開他灼灼的注視,聳肩不以為然的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就有老花眼啦!」
「不要扯開話題!我明明看到你臉上的淚痕。」衝動地扳過她的臉,審視她臉上乾涸的淚痕。
先前怕她已離去的疑懼,到此刻見到她哭過的心疼,凝聚成一道強烈的情感,讓他再也無法逃避自己早已失控的心。
「我說沒有,沒有!你聽不懂嗎?難道我在你眼中就這麼愛哭?這麼脆弱?」她大吼、她惱怒,為什麼總是讓他看見她最不堪的一面?
范郢崴望著她,不言不語的嚴肅模樣讓她的怒氣慢慢消退,從原本的不敢直視他,慢慢地轉成偷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