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飛,我好難受……」
「別忍,喊出來,我要聽。」
「不要,別人會聽到的,啊——」
「好,不讓別人聽,但是別忍,我要感覺你沒有保留的熱情釋放。」他將食指橫放在她的貝齒間,她隨即緊緊的咬住了。
熱情迸射,沒有嬌喊,只有深深的齒印落入他的肉裡,強烈的咬痕只怕這輩子都無法磨滅掉,只會提醒他戀得太瘋狂的感覺,不可能也不會淹沒於流光鑠金的狂流夾縫裡。
他依然做不到溫柔的愛憐她,他們之間注定只有熾烈的激情!
終於,他的狂吼掩蓋過列車轟隆轟隆的行駛聲,終於,自動的播音系統提醒到站的人,「JEK Airport」(甘迺迪國際機場)。
下了這站,就是另一個不同的起點了。
* * *
深夜時分,殷名飛出現在六月的紐約,因為兩天前的一封E-mail上寫著:可以回來嗎?艾莉阿姨有事了。
半年來,傅蓉穎沒有和他聯絡,唯一的這個訊息,讓他趕回來了。
換上消毒衣後,殷名飛的步伐沒有絲毫遲疑的進入聖伊莉莎白醫院的加護病房。
艾莉罩著氧氣罩躺在病床上,呼吸淺薄,眼瞼緊閉,面容蒼白無血色。保羅坐在她旁邊,愁眉深鎖、情深不捨的牢牢握著她的手。
「你終於回來了!」保羅一見到殷名飛,便激動的說了這一句。
「嗯!」殷名飛輕應一聲,眉心成峰陷入沉默中。
他早就預見會有這種結果,然而真的來臨時,他居然說不出半句傷心難過的話,只能放任心情沉落到無法言喻的深淵極限。
往後耶誕節即使回來,也見不到老媽一面了。
保羅眼中含著淚光,「生離死別並不好受,小蓉已經在病房外坐了兩天,整個人幾乎都要虛脫了,今晚我讓允風硬是把她給帶回家去了。」
原來如此,難怪沒有看見她。「這樣也好,我想,老媽大概也意識不到什麼人在她身邊吧!」
「三天前她就已陷入重度昏迷,醫生也建議我們可以拔掉氧卸罩,但是小蓉很堅持,她說一定要等你回來,她一直強調你一定會回來的。」保羅哽咽的敘述著。
「對,她知道我會回來,只有她知道我!不到五十歲,老媽還不到五十歲啊!」殷名飛終於從齒縫中迸出他的不捨,難以支撐脆弱的心情。他現在好想見到小蓉,知他懂他愛他的小蓉。
保羅從艾莉躺的枕頭下拿出一封信給他。「雖然我認為別說了,但是你媽非要我把這封信轉交給你不可!」
是遺言嗎?老媽那種天塌下來也不知擔心的個性,還有什麼放不開的嗎?殷名飛很快的打開信封信紙,閱讀著每一個字——
名飛:
當年我執意生下你,讓你成長的日子無可避免的少了父愛。像我這樣的一個母親偏又不知如何為你做得更多,不知如何才能更愛你,知道你的痛苦卻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幫不了你,我真的很對不起你!
這麼多年過去了,能看到你終於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也擁有自己的生活天地,我已足堪告慰。
我這一生已經夠幸福了,能有你,有保羅,有我們這個家,我真的可以走得了無遺憾,只除了我怕你從此浪跡天涯,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我堅持最後一定要告訴你這個事實,你永遠不會是孤獨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因為保羅是你的親生父親,小蓉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
你小時候想讓你改姓,其實只是想讓你知道保羅是你父親的事實。結果一拖就是這麼多年。
我最後只希望你每年還是能回來看看他們,和他們共度耶誕節好嗎?你的家依然會在那裡,歡迎你的歸來!
老媽
殷名飛斂容攏眉,黑眸上風暴凝結,臉部肌肉扭曲變形,嘴角噙著不屑,「這是什麼玩笑?」
他急促的撕碎這一張信紙,青筋浮現的雙手緊緊握住病床旁的鐵條護柵,彷彿被強雷擊中般,全身都被燒焦焚燬了。
「不是玩笑。」保羅揚起與殷名飛一模一樣的濃眉,思緒陷入遙遠的過去,慢慢道來,「我和艾莉相戀得很早,她總說等她大學畢業後就要嫁給我,為我打理一個家,生一堆孩子。她是個很傳統、很具東方思想的女人,她想像中的女人世界就是家庭、丈夫和小孩。」
殷名飛發出低吼,「那你為什麼不遂了她的願望,快快娶了她?」
保羅痛苦的沉聲道:「我想啊!可是我不能。一場車禍意外讓我失去生育能力,除了愛她以外,我還能給她什麼?所以我選擇騙她,讓她以為我變心才離開她。當時我並不知道她已經懷孕了。」一個痛苦萬分的決定,讓艾莉淚水潰提,那天的情景也在他每晚的睡夢中糾纏了許多年。
「不對,你說得漏洞百出,根本無法取信人!」殷名飛極端厭惡的嗤哼著,紛亂的腦子拚命告訴自己,這一切是個陰謀,要逼他在多年之後同意改姓。也許是老媽病昏了,神志不清,胡亂塗寫的……
保羅連忙搖頭,急著說:「你不要誤會,我的情形小蓉的母親完全都知道,所以我們才會在一起,後來也領養了允風。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還會有小蓉這個孩子,再度享受當父親的喜悅。我想,上帝總有製造奇跡的能力,後來醫生也說這種例子也並不是沒有。」
殷名飛的心被狠狠的撕裂了,飛散得比地面上凌亂的紙片還要慘不忍睹,「我以為我可以征服這個世界,沒想到上帝卻硬要送我一個殘酷不堪的大笑話!」
不該有感覺的心臟為什麼還不停止跳動呢?要他接受這種難堪、意外、衝擊,還不如乾脆先將他殺掉算了!
他爆出怒吼,「二十五年來,我只知道跟著老媽姓殷,為什麼你們不乾脆瞞我一輩子?『父親』這兩個字想叫就叫得出來嗎?維持這樣的關係不行嗎?你為我做的一切我不是不知道,也都能感受得到,可是你們為什麼非要改變這一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