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為情綰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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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龐定遠肌頰抽搐,睥睨一室人員,慨然陳言,「如果我真能只顧兒女私情,我就不會掙扎得這麼痛苦了。當初你們所有的人逼著我娶親,現在又逼著我拋妻棄女。敵對之女又如何?在我眼裡她只是我的妻子,感情不干家世背景的事。你們除了滿口天下蒼生福祉為上外,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這個滿腔憤恨,滿臉激動,眸光炯炬,嘶吼咆哮的人……可是從來都忍辱負重的龐定遠嗎?滿屋子的人震愕得啞口無言。

  「定遠……」柯師傅顯然還想開口,卻為龐定遠揮手制止。

  「叫我娶妾讓凝兒自動求去的餿主意不准再提。」

  幾個女子失望的互相看了一眼,唉,看來想委身龐定遠的念頭是沒指望了。

  龐定遠二話不說,從胸口取出一支令箭,丟給楊師傅,「我既已被結盟各方推為義軍共主,我就有權利決定這麼做,楊師傅隨我回去,即刻護送凝兒她們南下避天京城的動亂。」

  他繼續下達命令,「目前已經不用各位女豪傑再客串煙花女子,從朝廷高官那兒打探軍機情報了,所以迎香閣這個據點即刻關下撤走。」

  最後他舉杯迎向眾人,「各路英雄,乾了這杯,分頭辦事,京城底定,來日再敘!」

  * * *

  夜未深植。龐定遠回到悄然無聲的寢房,那兒只存殘燈如豆。

  他極為納悶,該睡在床上的凝兒彤兒都不在,只有一個物品留在被褥間吸引走他的注意力,是那一檀香扇!

  這幾日並不見凝兒把玩,怎會突然出現?

  他衝了過去,打開摺扇,卻見新添幾個墨跡已干的娟秀字跡,落在一片山水畫的薄絹上——

  迎香閣,脂粉清輝,溫柔高,

  念老去,鏡裡流年,總勘破。

  扇開,善變,散終,

  心決、情絕、盟絕。

  童恣凝休夫書

  龐定遠楞住了。

  凝兒去過迎香閣?那麼他聽到的聲音不是幻覺!

  又休夫?

  他猛搖著頭,深呼一口氣,排不開郁卒。再一拳捶向緞面床褥,遣不去憂心。

  他衝到窗前對月吶喊著內心的煎熬。

  「凝兒,你知不知道我沒時間了?凝兒,京城這裡不安全啊!天哪!只願回童王府後,能在王爺的庇護下平安無事避過這聲戰禍。凝兒,相愛已難,想再相見更難啊!凝兒,你叫我怎能放得下心,怎能不為你掛心?」

  呼喚多少聲凝兒也喚不回他深愛的人兒,他終於爆發淒切的狂吼,「凝兒,你這個莽撞的小女人,到底看到了什麼非要把我休了。

  不可?我才做好安排,想回來對你敞開胸懷言所欲言,誰知你已先行而去!」

  轉身環顧一屋的空湯,他口中喃喃念著,「凝兒,你帶走了一切,居然連一支髮簪也不留給我……」

  費盡心力竟然成空,滿腔的感情若不化解,只怕會將他的心給焚灼燒成灰燼了。他奔回桌前拿起未干的筆墨,在扇絹反面開始書寫著他沉鬱的心聲……

  溫溫長夜未竟天,人已消失風裡痕,

  綰髮情結未白頭,獨留寂憾向心間。

  楊師傅來了,催促他該走了。他執意不抬頭,他手中一直不肯停歇,密密麻麻的一字一句是他全部的感情。

  * * *

  三天後,童王府裡的下人們前後奔來跑去,個個焦慮恐慌。

  喜兒衝進童恣凝的寢房還是改不了大呼小叫的毛病,「小姐,大事不好了。」

  「噓!」奶媽只顧著忙哄小如彤的這等大事,低斥著,「小小姐才剛睡著,瞧,你把她吵醒了。乖乖,別哭別哭!」

  喜兒的兩隻腳還在發抖,嘴裡說得又急又快,「小姐,不知打哪裡傳來的消息,大家都說老王爺吃了敗仗,跟敵人變成一夥的,皇上要來抓人殺人了。」

  「喜兒,別亂說,這種消息大夥兒哪會知道,準是謠言!」童恣凝的臉色其實也蒼白了,無風不起浪啊!她爹爹外出已久,不會有什麼不測吧?

  「小姐,謠言也很可怕,不知是真的打仗還是出亂子了,府裡那些下人好像全造反了,搶了值錢的東西就跑人。大街上也是成群的人,大包小包的提著家當,都趕著出城去。」

  喜兒怕老躲在房裡的小姐不信,又加了一句,「真的,我一點都沒誇張呢!」

  童恣凝絞著手絹,倒是慌了,「外邊風雲變色了嗎?」

  奶媽對著喜兒說:「堂少爺們呢?快找他們來!」

  「那個、那個,更奇怪了。就在剛剛,大門走進一個穿錦袍的大官人,嘴裡嚷著什麼『聖旨到』,堂少爺們就全『撲通』跪了下去!」喜兒搔搔小腦袋,可想不明白。

  童恣凝嘴裡喊著,「慘了,只怕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石破天驚「砰!」的一聲,她的房門被撞開了。

  來人居然是龐定遠!

  他一身武林俠士的輕簡裝扮,臉色沉著眼神銳利,劍步如飛而來,挑起冷肅疾言道:「奶媽,抱好彤兒。喜兒,抱緊這包銀子。你們全都跟我走。」

  然後他邁步向還沒回過神來的童恣凝,一言不發,狂猛有力的臂膀一收舉,一把將她甩上肩膀,抓緊往屋外奔去。

  童恣凝死命捶打著龐定遠的胸膛,嘴巴氣惱嚷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奶媽、喜兒你們快來幫我啊!」

  奶媽使著一雙老腿,抱緊小彤兒跑到龐定遠身邊,說道:「小姐,別再鬧性子了,逃命要緊。」

  「我寧可被砍頭也不要她救我!」她大發脾氣,踢舞著雙腿拚命掙扎,卻是徒勞無功,因為有人寧可自己沒命也見不得她受傷!

  所以,童恣凝就被扛著直往童王府的後門奔去。

  就在這一路上,她看到有個神色慌張的僕人懷裡揣著一隻古董花瓶,「你、你……你把我爹爹最鍾愛的花瓶拿哪裡去?」

  然後,她又看到另一個跑過她面前的人,手中抓了一個她很熟悉的東西,「喂,那幅是我娘最喜歡的字畫,不准拿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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