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後激情吶喊的那一剎那,他嘶吼著,"還有遺憾嗎?有嗎?"他強勁的身軀宛如被驚濤駭浪給淹沒了。
"沒有,沒有啊!"她抖如秋風中的落葉,咬住他的肩胛肉,滿足的棲息在他的身下。
在這惟美、絕美,又淒美稍縱即逝的一夜,剛烈如火的冷御天盡情地與他柔情似水的女人纏綿,直到天明……他還有時間,他還有五個時辰啊!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該死的,深夜與天明為什麼連接得這麼近啊?
最美的這一夜愛詩,竟是他此生最痛的眷戀!
在滿心的不捨裡,他更加想抓緊手中僅有的數個時辰,他盡情席捲屬於她的每一分力量,直到她昏昏的沉入睡鄉。
"瞧,真的把你累慘了!"她睡得很熟,就連他幫她穿戴整理好衣物也渾然不覺。
"羽塵,安心睡吧!"
他徹夜守候這一個在他懷裡安身立命的女人,讓她安憩於無風無雨的世界!
前半夜他以笑護來壓制恐懼!還以嬉鬧來淡化死亡的陰影,但是陰影並不會就此消逝無蹤,他知道聯軍一定撒下重金要他的首級,回鄉路坎坷無比啊!
"當冷御天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時,我該怎麼來愛我的女人呢?"
相識十載,十載情分,牽絆一生,沒有一天或離。"羽塵,倘若我死了,你該怎麼辦?"
男子漢應該是女人的保護者,天塌下來,男人就該頂著,不讓女人吃一點苦,他怎能任憑她落入敵手,遭受敵人的凌虐折磨啊?
他沉喟著,"我又怎能丟下你?"
這個讓他極度困擾的問題耗去他整夜的思考,急白了少年頭……
當黑夜該引退的時候,他狂冷絕然的凝望著酣睡的人兒許久許久。他的雙手終於蒙住臉孔,心如刀割淒埂道:"我若死了,也要你陪我,這樣我就不必為你操心了!"
這樣生不行死不離的感情,連他自己都覺得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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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軍大開慶功宴,一杯水酒送至鄔子潭面前,"這是諸位大王賞賜的!"
鄔子潭酣然飲下,得意的笑了兩秒,隨即痛苦的臉色大變,以手鎖住咽喉,如狼嗥的聲音更加破碎了,"啊!這酒……"
他倒地而亡。
酒使踢他一腳,言道:"這酒摻了鴆毒。諸王們一致說,你能背叛楚王一次,就能再背叛王子們第二次。你沒了利用價值,自然留你不得啊!"
第七章
淮水幽幽,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漢,無名氏,古詩十九首之十)
"元帥,有追兵,請快上馬。這裡就留給我們來拖延時間!"
雷馳石破天驚的一聲,將冷御天及江羽塵逼出山洞,送上了驪關馬。
微曦斜風冰兩里,冷御天說道:"雷馳,大夥兒一起走。"
"請元帥恕屬下難聽命。雷馳就此別過元帥,請元帥保重他懇請江姑娘保護元帥回楚地!"雷馳一臉嚴肅說完,他們一於人就頭也不回的奔向山腳下追兵火炬的來處。
江羽塵倉促回望冷御天一眼,還來不及細想主人的樣子……好像與往昔有些不同呀!就發覺他有跳下馬跟過去的企圖。
"主人,羽塵放肆了,這次我不能聽你的了!"她二話不說雙手拉緊韁繩,雙腳蹬向馬腹,鹿耳馬隨即風馳電掣奔跑起來!
"罷了!"他沒反對。反正追兵以至,葬身何處對他來說並沒多大分別!
冰雨扑打在臉上像刀片在割,寒涼澈骨。他將她護在身下,不讓她給雨絲侵透了。驪關馬踏飛奔的路上,能多憐惜寵愛她一刻是一刻。
山谷荒煙漫徑裡路難尋,只能依循著旭日初透的地方找尋方向。
然而,高空寒雪墜落融為冰雨的冷凝時候,灰濤蒙的厚厚雲層遮蔽日光,想要分辨東西南北更難了。
冷御天沒有浪費力氣在找尋南方的天空,他由著通靈性的鹿耳馬摸索前進。
他困鎖抑鬱的腦海裡有著天下夢覺的驀然回首。
他這一生好像一場空幻,空幻裡抓不住多少實體印象,偏偏鮮明難忘的只剩與羽塵在一起的每一個畫面……
風沙入眼不流淚十歲的她、躲在江邊直喊著就要死掉十四歲的她、送他一把故鄉泥土十六歲的她、夜襲武關幾乎喪命十七歲的她,還有焚城時的她,最後是昨夜讓他愛得如癡如狂二十歲的她……
拋不掉的情緣、捨不下的人兒,他感慨著,"啊!羽塵,幾經思量已然恍覺,我的天下夢抵不過你一個人重要,如果能重來一次,如果有來生,我願意當個尋常農家漁樵,早就愛你戀你每天每夜了!"
她側過身子,環著他的腰,埋入他的懷裡,吐氣如夢語,"以後要愛我戀我每天每夜!"
聽著她的期待,他糾結的眉端愁雲籠罩無法伸展,終究無力回天,終究他昨夜的決定還是要貫徹。
"可是,我真的下不了手啊!"他在心裡喊了幾千幾萬次!
曠世名駒腳程終日不歇,跑過幾座山頭,從冰雨初落的破曉,跑到銀雪紛飛的黃昏,他們來到一條濃煙輕霧氤氳瀰漫的河流前面。
前有河流,後有追兵,路斷阻了。"羽塵,就是這兒了!"冷御天出聲。
江羽塵從大披風裡探出頭,滿面風雪即刻迎來,心中很不解的問道:"什麼?啊--"她爆出驚叫聲。
她一隻手拼合拍打他的頭髮,雪花紛紛滾落了,然而銀白依舊。
她訝然叫嚷著,"主人,你的頭髮……全白了!今天早上我就覺得你的髮根很不對,可是……怎會一夕一朝全變白了啊?"
他不以為意說著,"原來這樣啊,是心中太急了吧!古時候這種例子不是沒有,伍子胥過昭關的時候不也一晚白了少年頭!"
伍子胥只是過昭關,他卻得提起紫郢劍揮向愛人心髓的女人,艱鉅更勝伍子胥千萬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