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後一步想避開他迫人的氣勢,但灼灼不安的心卻是怎麼也平撫不了。
環視了下旁人曖昧的眼光,她轉過身,不再理會身後的無禮訕笑,朝一旁的小徑飛縱而去。
疾奔至橋頭旁的嚴是影緩緩地慢下步伐,夜風吹拂著,拂去她頰上熱燙的燥意,用手輕觸了觸已退熱度的頰,倚著蒼鬱的樹身,她無意識地歎了口氣,怔愕地望著天邊的新月。
「想什麼?」
身後忽現的低沉嗓音愛撫似的在她的耳邊響起,她嚇了一大跳往左側退了幾步,但仍舊感到他灼熱的視線仿若熔岩般的緊緊糾纏著她,像烈火般燒痛她,她輕顫著伸出手像阻擋似的擋在胸前。
一個蝴蝶羽翼般的吻輕輕觸上她纖細的指尖。
驚呼一聲,她像觸電般的猛退一大步。
「你……」
她想逃,但雙腿卻像生了根似的凝住不動,而隨著他的靠近,嚴是影的鼻息間全是他特有的味道。
轉過身,她再度想逃離,卻在瞬間被攫掠住,從手腕處傳來的溫度讓她驚慌地瞪大眼睛,像被捕獲的獵物般,她只能無助地瞪著他。
「嫁給我!」
不是請求,而是命令,厲重炎低低的音調裡有不容錯認的親呢和堅決。
順勢將她壓向樹身,厲重炎以自身的身軀包圍著她。兩人的體溫相融合,不因衣服的阻隔而有所不同。即使四周漆黑如墨,但他深幽的眼仍能清楚地看見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驚慌、無助、不信、害怕……或許還有一絲掩在寂寞下的羞赧吧!
深瞳沒有一刻離開過她雪白的麗顏。
她忘了他了!有點遺憾及微怒,他必須承認,當自己想盡法子找尋她時,她卻對自己沒有任何記憶,這事實實在有點傷人。
長繭的拇指摩挲著她細嫩的香頰,潔白如玉的面容上依稀可見七年前那張楚楚可憐的容顏;有別於現在的冷淡,那時的她楚楚可憐得令人心疼,不像現在,現在的她感覺起來像是一抹幽靈,是抹無形的薄影,隨時都會消散。
他的心讓這樣幾無聲息的淡漠觸動了。
她忘了他嗎?還是拒絕去記憶起。
想起他身陷陷阱時聽到的那繚繞不絕、教人心碎的低泣聲,哀傷欲絕的面容是他至今仍無法忘懷的。
心,一旦被觸動便是一輩子的事。
「晴兒?」記得她曾抽噎著告訴他自己叫作晴兒的。厲重炎試探性地叫她,想藉此喚醒她的記憶,她忘了他這件事真的很傷人。
「我……不是晴兒,你叫錯人了。」
聽見他呼喚她兒時的名,她狠狠地一震,淚眼迷濛之下,心狠狠地痛著。
晴兒……
原本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有人會這樣喚她,或是再以如此溫柔的口氣這麼叫她;以為這一切早已離她很遠很遠、早已是埋藏在心裡很深很深的角落,沒想到……竟由這個男人口中喚了出來。
晴兒!
在多少個疲累不堪、痛苦無依的夜晚,這個名字仍像下了咒語似的封藏著,她不敢、也怕去回憶起,更怕在回憶之間會不小心地遺失了,於是,她將它封得好好的,藏在心裡深深的角落中,就怕自己會連最後一絲絲屬於過去的回憶都失去。
他是誰?怎麼會知道她的名?
「如果你不是晴兒?那你是誰?」
厲重炎的聲音彷彿從極遠極遠的蒼穹盡處傳來,她直覺地搖著頭,然後低下頭盯著灰黑的泥地。
她不是晴兒,早就不是了!以前那個晴兒早已隨著家人埋藏在過去裡。
現在的她不是晴兒,是影子,是嚴寒冬季中最不惹人喜愛的暗影。
☆ ☆ ☆
是突然遭人打開塵封之盒所衍生的失落吧,嚴是影如鬼魅般渾渾噩噩地坐在石椅上,四處是寂靜的,子夜時分,每一個人都入眠了,就為了迎接明天;但時間之於她早就不具意義,白天與黑夜,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名詞罷了。
黑沉沉的夜裡,思緒不斷浮動著,直到倦意襲來,她才站起身,希望能得到一個元夢的夜。
就在轉身之際.她對上了立在長廊、顯然是站了
從七年前她便是影了。
光與影!多麼可笑的差別。
塵封的往事不堪觸動,她幾乎是揪著心痛想起的……
突生的一股力氣,讓她猛地推開他。
有些記憶,任時間再久,仍是無法沖淡的。
厲重炎不放心地尾隨在她身後,看著她如木偶般一步一步地在街上晃蕩,走過喧囂的攤子,走過賣吃食的,一整夜,她仿若無主遊魂般的在街頭晃蕩,直到累了、疲了,才帶著一身冷淡往客棧的方向行去,然後揚棄自己於歡樂之外。
厲重炎也向掌櫃要了一間廂房,與她對門而居。許久的人影。
她錯愕地看了他許久。
「是你!」是那一見面便開口向她求婚的人!
嚴是影想了片刻,側轉身,打算往另一處迴廊轉回自己的廂房,避開不必要的麻煩。這是她自師父身上學來的教訓。
「想去哪兒?」掠到她的面前擋住她的去路,厲重炎的深瞳底燃著熊熊的火焰,一臉興味地緊瞅著她。
以一記無波的眼神回望他,嚴是影一副「不與你計較」的模樣再度側身轉開。
他黑眸一沉,索性將她攬人懷中。
「又想走嗎?這一回我可不答應。」他輕捏住她小巧的下頜,氣息吹拂在她臉上,冷峻的面容上展露些許微笑,環在她腰間的手暗示著濃得化不開的親密。
「你的意願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與他對峙片刻,終究受不了他愛撫般的指尖,她用冷得近乎沒有溫度的聲音回答他。
「是這樣嗎?」
輕笑一聲,他嘴角玩味地勾起,笑容裡有著些許的嘲弄。他低頭靠近她的頸畔,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薄唇輕輕地觸碰著;自唇邊傳來的劇烈顫抖令他滿足地無聲輕笑.坐回身子.他似有深意地看向她
「無恥廠』
「說謊。你看你的心,跳得有多快啊!」他探手撫向她的心口,雖只有短暫瞬間,仍是引來她的深深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