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不認識他,判斷錯他的物種,這點小失誤他不會與她計較。
「我管你姓什麼叫什麼!」對於他冗長而自傲的自我吹噓,她依然咆哮、口吐髒話,國罵如「法克你」啦之類的話都出籠了。
他聽了大不同意,便打岔說:「不要突然喜歡上人啦,這種事還是仔細考慮一下比較好,就算你肯,我還不答應咧,我也是會選擇的。」
他這種高等的生物,是不會隨便交配的,他們選擇伴侶,便是一生一世,絕對忠誠,現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無緣無故就要法克他,他怎麼可以輕易讓她上?
「你!」那女人氣極了,撲上來,想用爪子抓他的臉。
他很優雅地閃開,看見那女人抓不準地一個踉蹌,一時好心伸手拉她,誰知道好心沒好報!一個迅雷不及掩耳,她的魔爪疾如風、快如雨地掃了過來,將他剛毅的臉龐抓出五道血痕,果真是侵略如火。
「你幹什麼抓人啦?」他放開她,暗恨自己幹嘛還不動如山。
「你追撞我的車!出言侮辱我!還對我性騷擾!我抓你一下算是便宜你了!」見到他臉頰上的傷口滲出血珠子,終於報仇「血」恨,她總算露齒一笑。
豹子見她在一連串尖叫跟粗口之後,總算講出人話,可問題是他為什麼還聽不懂?她所控訴的罪行,他根本就沒犯過。
那女人見他呆愣著,以為他終於怕了她,便更形得意地說:「告訴我你的住址,我會把賬單寄過去。」
「什麼賬單?」豹子依然懵懂無知。
「修理車子的費用、譭謗的費用、騷擾我身體的精神賠償!」
「喔。」女人就是這麼麻煩,喜歡斤斤計較的動物。「我賠給你就是了。」他轉身回車裡,倒不覺得是自己理虧,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正等著他,跟一個女人——還是個有被害妄想症的女人瞎蠻纏,是一項很不明智且浪費時間的舉措。
他拿了一盒香煙給她。
「你拿香煙給我幹什麼?」
「我想夠了吧?」他是指她所謂的賠償,他懶得跟她計算要賠幾根,反正是他抽剩下的。「不必那麼麻煩寄賬單給我,我不會回信,而且我住得還挺遠的。」
還沒等到她發作,他就翻身上車,「普普普」地開走,還揚起滾滾黃沙當作他的臨別贈禮。
「好可惡!」藍玉蟾將香煙狠狠地拽到地上,猶不能夠洩恨,抬起腳來,再狠狠地將香煙給踩個稀巴爛,把香煙想像成那男人的脖子,她踩、她用力踩!然而想像畢竟只是想像,怎麼踩還是難以舒她胸中的鳥氣!
她大腳一踢,將香煙殘骸給蹋到天涯海角,再怒吼尖叫數聲,直到滿山滿谷都迴盪她的忿怒後,胸中的火才稍稍滅了些。轉過頭,見到她心愛的蓮花跑車那副淒慘落魄狀,再想到他那欠扁的模樣,又令她即刻抓狂!
她很快地上車,發動引擎,想要去追他討回公道!誰知道,老天爺在此時還偏要跟她作對,兩車撞擊力相當,他的破車沒事,她昂貴的蓮花,卻是一動也不能動,這還有什麼天理?
一樣是晴空萬里的美好星期天,為什麼她就得搭配扭曲的表情和走味的人生?這種爽到他、艱苦到她的事情,怎麼可以任由它發生?
*** *** ***
豹子進入牧場原木搭建的雙層主屋,心中感到有一點點的興奮跟緊張,他坐在昂貴的大型美國布沙發上,簡直像背部有小蟲似的忸怩難安。
「你想要買下我的牧場?」牧場主人布朗先生,是一個蓄著鬍鬚、有雙下巴、髮色泛白、約五十開外的美國人,看起來似乎脾氣很好,就像肯德基上校一般的慈祥。
「是、是的。」豹子點頭,連忙將帶來的報紙跟銀行領出來的錢放到茶几上。「布朗先生,這是五十萬蘭德,我是很誠心誠意想與你交易,請相信我。」
布朗先生呵呵地笑,真是像極了肯德基上校,害他差一點想跟他說來一桶外帶全家餐!
「小子——」布朗老爹見豹子是東方人,便以中文喚他。不過這美國人講起中文來怪怪地咧。
殊不知布朗雖然醉心中國文化,對中文揣摩不輟,可唯獨這腔調、抑揚頓挫之處,總還擺脫不了洋腔怪調,這會兒見著黑髮黑眼的豹子,自是要秀一下中文。念過華僑公學的豹子,當然聽的懂他在講什麼。
「叫我豹子就可以了。」豹子也以中文回應。
「嗯,豹小子!」布朗先生說:「已經有好幾個人來看過牧場了,你知道目前最低出價是多少嗎?」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豹子也跟著傻笑。
「是五十萬美金。」
布朗先生依舊呵呵笑,可是豹子一聽到別人的開價卻笑不大出來了。
「是嗎?」他很失望。他實在是太喜歡這個牧場了呀!佔地雖不是挺廣,但牛馬雞犬豬羊什麼都養,還有個有機農場,又擁有可以灌溉的河流跟小湖泊,背有山丘樹林,是很好的天然屏障,真的很理想啊!
布朗先生並不以營利為目的來經營牧場,所有的設備都很完善,主屋舒適得甚至可以說是豪華,農舍既整齊又美觀,還有頗且規模的乳製品加工廠。
「呵呵,豹小婦,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賣掉牧場嗎?」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這次的回答很有氣無力。
「因為我老婆叫我回去了!」他笑得更春風得意。
「你老婆叫你回去?」關他什麼事?難不成他得了絕症,他老婆正在天堂輕聲呼喚他老布朗?
「呵呵,豹小子,我身體好得很!不愧是經年跟動物相處的人,豹子一個眼神他就可以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是美國人,在德州擁有比紫葳牧場更大上好幾倍的牧場,甚至還有座油田,後來跟老婆吵架,被老婆趕出來,只好一個人到非洲討生活——」話到傷心外,不禁淚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