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燁雲眼底迅速閃過一抹痛苦,那個臉上常常洋溢著陽光般燦爛笑容、總愛嘰嘰喳喳地圍著他打轉的笨女人終於離開他了嗎?
他一直在做的事不就是希望能將這個執迷不悔的傻女人給逼離自己的身邊嗎?那為何此刻他的心口竟會感到如此難受呢?
刻意忽略辜燁雲的痛苦神情,辜驊月別有深意的說:「我記得當初二哥曾大力反對由她來擔任家教,現在二哥剛好得以如願以償了。」
人似乎總是要等到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他與老媽沒有強力挽留曦曉就是決定給二哥一個當頭棒喝,否則他必定會因為無法掙脫過去的陰霾,而再一次錯失生命中的最愛。
辜燁雲皺眉,「月,為何要對我說出這些反話?」他的心情已經夠糟了,小弟竟然還在此時落井下石。
辜驊月的唇邊緩緩浮上一抹睿智的笑意,「二哥,我方纔所說的話雖是反話,但你近來所做的事不也都是與你心意相反的事情?」
辜燁雲沒有答腔,只是五味雜陳地在心中咀嚼小弟所說的話。
「之前有一回我和曦曉在閒聊中聊到了她的彩姨,彩姨是她父親現在的紅粉知己兼親密愛人,曦曉說她很慶幸爹地在媽咪走後還能遇到像彩姨這麼好的女人!因為她雖然和全天下的子女一樣都盼望著自己的親生父母能夠長相廝守,但也不希望父親因為母親的早逝就孤孤單單地終老一生。」辜驊月溫文儒雅的眸光深深地凝視著辜燁雲,「二哥,為何不乾脆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難道你就忍心讓我們這些深愛你的家人們看你孤獨一生嗎?」
辜燁雲閉了閉眼,深沉而悲痛地緩緩向小弟吐露出內心最深沉的掙扎,「我承認我的確一直在逃避自己已愛上曦曉的事實。因為我總認為今天如果盼梅還活著,我是絕對不可能對她以外的女子動情的……」
辜驊月搖了搖頭,目光照照地望向辜燁雲,開口:
「就拿日常生活中的鍋子來比喻吧!今天你買了一個鍋子時必會附隨著一個合適的鍋蓋,所以你不會想到要用其他的鍋蓋來蓋在這個鍋子上。但是,若原先的鍋蓋不見時,你卻很有可能再去找一個能與這個鍋子相容的鍋蓋。二哥,曦曉與盼梅都是善良且易替他人設身處地著想的人,今天曦曉會希望她的父親後半生能有個伴,難道盼梅就會希望你因為她而自我封閉一輩子嗎?再說,這麼愛著盼梅的你,難道連她臨走時的最後請求都不打算實現了嗎?」
那個令人心酸的請求……辜燁雲緊握著雙拳,痛苦地憶起愛妻用她生命中最後一絲力氣所講出的話——雲,我知道你一定會好好照顧小朧朧的,我比較擔心的反而是你,我很抱歉不能陪你走完這趟人生旅程,如果以後你遇到了好女人,可千萬不要輕易錯過呵……
看出辜燁雲的動容,深明打鐵趁熱之理的辜燁月更是一針見血地直接點出他的盲點所在:
「二哥,你還看不清楚你為什麼會愛上曦曉嗎?雖然她們兩人的外表不同,但是曦曉的內在卻有著和盼梅一樣相似的靈魂啊!你怎麼不想想曦曉可能就是被天上的盼梅引領而來好代替她照顧你的人呢?」
辜燁雲撼動無比地望著自己的小弟,難道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否則為何驊月可以如此準確地點出他心中的癥結,並且透徹地闡述出許多自己皆未曾想過的論點?
就在辜燁雲猶在深思的當口,一道纖細絕美的窈窕身影帶著幾分張惶失措地出現在門口,開口:
「博愛醫院方才打電話來通知,曦曉身受重傷,人現在躺在他們的急診室裡。」
聽到這句話的辜燁雲猶如五雷轟頂,臉上血色盡失。
而辜驊月則是神情凝重的趕緊詢問特地前來報信的大嫂柳怡然:「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柳怡然清麗的容顏上寫滿了焦慮不安,「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因為她為了要救一個幼稚園的小孩,然後就……」
沒等她把話說完,辜燁雲已如一頭負傷的狂獅般衝了出去,徒留下眼含笑意的辜驊月與柳怡然。
辜驊月眼光激賞地望著去年甫摘下金馬獎影后的柳怡然,「大嫂雖已淡出演藝圈,但演技卻是益發地爐火純青、出神入化。」
她嫣然笑道:「演戲是我的本行,演的好並不稀奇,反倒是你才令我大開眼界呢!」
「哦,此話怎講?」
「你平常溫文儒雅得像個翩翩君子,沒想到騙起人來也是如此活靈活現的,我看回去我得叫曄風小心提防你,否則哪天怎麼被你騙了都還不知道。」
「冤枉!大嫂,小弟會有此舉是為了謹奉母命好協助二哥抱得美人歸。大哥已有了你這位美嬌娘,小弟也沒有被老媽派上用場的機會啊。」
柳怡然緩緩綻開一記淺笑,「照你這樣說來,下一個受害者豈非樺星莫屬了?」
辜家四兄弟中尚維持單身的只剩樺星與驊月,而排行老四的驊月現在又身任婆婆催婚的得力大將,看來那個從小就立志遊戲人間的花心浪子樺星這回是在劫難逃了!
辜驊月俊美無瑕的面容上也漾起了一抹神秘笑容,「佛曰天機不可洩露也!施主只管拭目以待就是。」
柳怡然不禁失笑地搖了搖頭,誓死不婚的樺星槓上求媳心切的婆婆,再湊上聰明絕頂、滿腹良策的驊月……
她想,那必定會是一場精彩可期的世紀大鬥法吧!
☆☆☆
寶藍色的敞篷跑車正風馳電掣的急駛狂奔,駕駛者雖然有著高超的技術,但以破表的超高時速穿逡在川流不息的車陣當中,其驚險萬分的程度仍令人忍不住為之捏上一把涔涔冷汗。
辜燁雲雙目皆紅的操控著方向盤,長腿更是頻頻將油門踩到最底,似是恨不得能直接就插翅飛到醫院。
想到紀曦曉現在可能渾身是血的躺在醫院的急診室中,他的心口就有如刀割般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