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的身手顯然還不夠敏捷,花生一顆又一顆飛快地從它身邊掠過,但它卻呆頭呆腦,望望櫻桃又望望落到地面的花生,茫然不知所措。
「笨!」她叉起腰,「現在怎麼辦呢?花生都跑光了!走,你跟我下樹去找,找不著就餓死你!」
她似乎很開心地抱著松鼠,倏地滑下樹幹,蹲到那散落著樹葉和花生的地面上。
「去吧。」櫻桃大方地一指。松鼠見利忘義,馬上掙脫它老鄰居的懷抱奔向美食。
被遺忘的人剛開始還不以為然地嘿嘿笑,但笑著笑著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她忽然縮起身子——哭了。
原以為她可以快樂地跟松鼠玩耍,像小時候那樣。她告訴自己這樣的生活也不錯,從前能過,現在也能過。但,她發現自己在說謊。
笑只是強顏歡笑而已,輕鬆也只是故作輕鬆,一切只是為了掩蓋訣別時的難過。
她不要待在這孤寂的山林中孤老,也不要成天思念那個人,想像他如何跟別的女人在花前月下情意綿綿,想像他的春風得意。
她要……跟他在一起。
但這無疑是妄想,他在落魄的時候都沒有選擇她,如今他恢復容貌又變成那個人見人愛的西閣王了,他會要她才叫笑話。
天邊飄來一片烏雲,似乎要下雨風也刮了起來,震盪葉間,像片狂舞的裙。帶著整個天地與它旋轉。
山雨欲來風滿樓,櫻桃已經習慣。
她沒有避進小屋裡,也不想避,只想放縱地哭。
哭聲混著風聲,聽不見正好。
這時有人走到身後,輕輕撫住她的肩。她好像聽見了一聲歎息,但或許只是風的嘯。
「師父,他們……已經走了,是嗎?」空曠的山林裡,除了師父,再無別人。
半晌,對方沒有答話,算是默認吧。
「師父,我真的好笨,對不對?明知道他心裡沒有我,還在癡心妄想……你有沒有什麼靈丹妙藥可以讓我忘了他,或者也替我施一場法術,讓我的心不要再疼了……師父,我該怎麼辦?」
她淚眼朦朧,什麼也看不清,一轉身撲進那人懷裡。從縱聲到嗚咽,直哭到沒有氣力拚命喘息,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沒有人面對愛情的時候仍然能夠從容自如,即使是七尺男兒,更何況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娃娃。這些日子承受的一切已是極致,她獨自面對驚濤駭浪沒有被打垮,已是一個奇跡;現在風平浪靜便再也撐不住,只想完全崩潰,讓心靈找到一個渲瀉的出口。
所以,她哭、她撒嬌,她要索回做為一個女孩子應有的一切,雖然眼前的人兒不是他,這多多少少讓她有些遺憾。
此時環抱著她的寬闊厚實胸膛溫暖無比,讓她心情舒緩。
「桃兒,別哭了,我有辦法治好你的心,但不是忘了他。」
師父的聲音好迷人,像他一樣,低沉、迷人,她喜歡。
「什、什麼好辦法?」仍含著淚的她含含糊糊回答。
一個吻突如其來的落在她的額間,她驚醒。
「你……」這一瞬她才看清來人。不,師父沒有這樣俊逸的臉龐,師父的笑容沒有這般閃閃發亮,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擁有這一切——未流雲。
「王爺你怎麼還沒走?」櫻桃腳一軟,摔了下去。
天,真是羞死人了!她居然當著他的面把一堆肉麻的話說得如此流利,現在,他會怎麼想她?
輕視她、看低她、把她當成一個笑話……本來,在他面前她還有一點微薄的尊嚴,如今對著一個不愛她的人,竟然讓自己喜愛他的想法毫不保留全數道出,她可真稱得上顏面掃地,矜持蕩然無存了。
「怎麼了,小桃兒,怎麼嚇得面如土色?」未流雲輕笑。
她從沒見他笑得這樣邪氣,他看她的目光也跟平日截然不同。
「我……」櫻桃瑟瑟發抖無從應答,風吹過黃葉拂上她的臉,讓她勉強找到了話題,「要下雨了,王爺,咱們快回師父的小屋去吧。」
剛一旋身,卻發現整個人已動彈不得。擁住她的男子沒有絲毫鬆手的意思,反將她固定得更牢。
「王爺你……」
「叫我的名字,」他的唇有意無意掃過她的髮絲,喝醉了似的呢喃,「叫我雲。」
櫻桃渾身僵住,像個只會瞪眼不會言語的泥娃娃,她希望有人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四周只有風和葉的旋舞。
「桃兒,你剛才不是問該怎樣才能治好你的心疼嗎?我來告訴你,就是這樣……」跟隨溫柔的尾音,他含住了她的耳垂,緩緩地吮吸。
而她,雙頰頓時如火燒,心潮在他唇舌的攪動下,蕩起狂瀾。
慢慢的,那不安分的舌似乎不滿足於品嚐到的耳珠,它緩緩前移,過腮、過頰,向她的櫻唇蔓延……
「不要!」櫻桃驟然回神,推不開他的身子,便將頭深深埋入他的胸膛,埋在他吻不到的地方。
「怎麼了?我的桃兒害羞了?」未流雲低笑。
「王爺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來戲弄我?」她又要落淚了。
「我不喜歡你?」他愣怔,「呵,你以為我會對一個我不喜歡的女孩子做這些事?」
「你就是不喜歡我,就是不喜歡!」昔日的委屈終於得以對他發洩,當面的,毫無掩飾的,痛快淋漓!「那天在山崖邊,你親口說的!」
「那天?」他似乎思索良久,總算想起,「嘿嘿,我的小桃兒還真會記仇呢,你明明知道,那時候的情形跟現在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櫻桃嘟著嘴,不肯輕饒,「不就是一張臉不一樣嗎?你以為你這張臉有啥了不起,有了它就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偏不理你,偏不!你去找愛你這張臉的女孩子去!」
未流雲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只得擁住這個氣嘟嘟的人輕哄,「那你要我怎樣做才肯原諒我?」
「哼!」她咬著下唇把臉一偏,氣還沒發完繼續數落,「我才不希罕你這張臉哩!等它老了多了無數道皺紋,保證跟所有的老臉一樣醜!有什麼好得意的,說不定哪天一場大火又把它燒爛!哼,我不原諒、不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