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輕輕歎息,鬆開她,「既然如此,那好吧……」
咦?櫻桃睜大眼——他、他怎麼一點誠意、一點恆心也沒有?單—聽了幾句氣話就放手了?
「你快走吧!」憤然一跺腳,背過身去。
忽然,她感到髮鬢一鬆,頭上似乎有什麼被拔了去,整個緞亮的黑瀑,披散下來。
錯愕地一拂,才發現束著髻的簪子沒了。而那支簪子,赫然捏在未流雲手上。
「你……幹什麼?」她不解地問。
「小桃兒不是討厭我這張臉嗎?」未流雲笑容依舊,「那我就劃破它好了,重新變個醜陋不堪的人。這樣,我們之間應該沒有阻隔了吧?」
反手一戳,眼看簪子的利尖處就要戳中臉龐……
「你敢!」櫻桃揚起一掌拍掉簪子,雙眼閃亮憤憤然直視他,「你敢毀了它試試看!為了醫它,我的腕到現在還疼呢;它不是你一個人的,它裡面有我的血!」
「那就原諒我,」未流雲欺身上前,濃笑湊近她的臉,「原諒我,咱們就不再去管它!」
「你、你逼我……」
他怎麼可以這樣惡劣?把她置於兩難的境地!的確,她捨不得這張失而復得的俊顏,但那天的傷人話語又不是能輕易原諒的。他怎麼這樣笨!難道猜不出天底下的女孩子在這個時候只想聽一句話……
「桃兒,我愛你。」像是心有靈犀,這時,他脫口而出。
愛……
這個字,如同天底下最強的高手所使的暗器,一發即中,永不失手。沒有哪個少女能抵擋心上人吐露這個溫柔的字眼,除非她情義已絕。
櫻桃終於明白,為什麼閒書上所寫的那些女子,明明已被傷得遍體鱗傷,卻仍能原諒負她的男子——全都是因為心中仍存有這個「愛」字。這個字像星星之火,就算埋於死灰之中,被對方一煽也能迅速復活,熊熊燎原。
他終於說出了她想聽的。
「你說的是真的嗎?」她低下頭氣像是消了,因為紅唇不再嘟起,取而代之的是羞澀的紅顏,「你……不會是說著玩的吧?」
「傻桃兒,」未流雲輕撫她披散的發,「這種事能說著玩嗎?」
「可是,如果……」
她還想問些什麼,但下一瞬間已忘了問題,或許就算沒忘也未必能出口,因為他的柔唇已覆蓋而下,堵住了她的言語。
山間的雨,像是一支助興的曲子,適時輕輕飄落在他倆身邊。
這個吻悠長纏綿,伴著秋雨的味道,久久不褪。她記得他的手,探入濕漉漉的衣襟,輕撫著她敏感的花蕾;她也記得,濃郁的呼息在她耳邊,越來越緊,緊到最後她幾乎窒息。她記得一切,只是不記得,之前她要問的到底是什麼。
如果……
多日以後,櫻桃才知道,她忘記的是一個關鍵。
* * *
床榻上的美人,酥胸半露,艷光四射,慵懶的神情如同一隻貓,帶著媚笑,對案几旁的紫袍男子嗲嗲說話。
「王爺,你什麼時候才娶蘭蘭過門呀?」
明若溪嘴角微揚,提起畫筆淡淡勾勒,畫中某處讓他格外用心。
「急什麼,我們現在這樣不是也挺好?」
羅蘭暗暗咬牙,但面上笑意仍在聲音仍然甜美,打個呵欠撫著小腹道:「我不介意,等多久都心甘情願,只是咱們的小王爺恐怕等不及了。」
「小王爺?」他沒有她預料中的驚惶失措,反而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怎麼,我派人送去的藥汁你沒喝?」
「那個呀,苦死了誰要喝!」她撒嬌,「王爺不會這麼狠心,要蘭蘭受那樣的罪吧?」
畫筆輕輕擱下,明若溪用沾著水墨的手捏起美人的下巴,對著那紅色的櫻唇索一記狂吻,待到身下的人氣喘吁吁、意亂情迷時,卻忽然避開她的回抱,讓她被撩起的慾望得不到滿足。
「王爺,我還要……」羅蘭伸出裸臂,沙啞地哀求。
「蘭蘭,你不聽話就該罰,」畫筆重新提起,他回眸一笑,「記住,我不想做的事情沒人能勉強。」
「你耍我!」羅蘭終於醒悟,立起身子,衣襟也憤然拉好。
本以為離休了未流雲,就能登上另一個王妃的寶座,但數月下來,明若溪僅僅跟她調情玩樂,把該占的便宜統統佔盡,卻沒有給她半分名分的意思。她成了滿京城的笑柄,淫蕩、下賤、見異思遷……所有難聽的話都在她背地裡悄悄蔓延。
她可以不在乎這些,但不能不在乎王妃的寶座。從小到大未曾吃過虧的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自己做了一樁失敗的投機買賣。
眼前的男人必須娶她,別無他路!
「王爺要是不答應,我就把孩子生下來,抱到老太妃們的面前讓她們主持公道。」
老人家總是疼愛孫子的,不論那是哪一個女人生的。
「小蘭蘭現在盛名遠揚,你以為老太妃會相信那真是皇室的種?」明若溪不急不躁。
「你……」揚起手想揮過去,卻被對方扼疼手腕。
「小蘭蘭,打死我不要緊,別毀了自個兒的閨女風範呀!」痞笑的眼眨兩眨。
「你等著,我會把孩子生下來讓他長大後殺了你!」羅蘭怒喝。
「期待那一天的到來,」笑意盎然,順手在她肚子上亂摸一把,「如果,你真有東西可以生下來的話。」
「我現在就殺了你——」她拳打腳踢,但百般努力也擊不中目標。明若溪只是輕輕一側身,就將她的進攻全然化解掉。
「小、小姐……」捧著雪梨走進屋子的杏兒,驚愕萬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一隻繡花鞋,飛落到她手中的果盤之上。
「你這個死丫頭,傻愣著做什麼?快幫我拿梨砸他!」羅蘭斥罵。
「梨?」她一個奴婢哪有這樣大的膽子偷襲堂堂南閣王!小姐是不是瘋了?
「快呀,再不動手小心我揍你!」羅蘭孤軍舊戰,見手下遲遲不肯執行命令,大為惱火。
「小姐,西閣王回京了。」半晌,杏兒終於想起要稟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