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那個讓他情不自禁,烙下的吻……
馬車持續往北前進,連續趕了一個月的路,路上開始飄雪,而苦兒感到十足新奇,望著南方難得一見的雪景。
他依舊溫柔待她,不再出現上回那種冷硬的口氣,幾乎讓她以為,那不過是她的一覺,其實他一點都沒變,但她卻無法忽略,當初乍聽到他不耐的口氣時,她有多麼心驚與錯愕。
馬車的顛簸,讓苦兒備感不適,慶幸北方急速下降的溫度,讓她冷得直想望著厚髦酣睡,因此減少了她反胃的機會。
正當苦兒在馬車裡,昏昏欲睡之際,車伕忽然吆喝一聲,停下馬車。「夫人,可以下車了。」
「下車?到了嗎?」這麼快就到北方了?苦兒坐起身,掀開車廉,窗外正飄著細雪,四周景色儘是白茫一片,根本什麼也看不見,其實她是看不到雪的,只能透過皮膚接觸到那冰涼的觸感,她才知道這就是雪。
「苦兒,該下車了。」蒼炎接過她發冷的小手,密實地握在掌心。
她小心下車,映人眼簾的,是一座宏偉精緻的別莊。「炎,接下來我們要去拜見爹娘嗎?」
苦兒白皙的臉頰,讓冰雪給凍得發紅,她還是不太適應這種大雪紛飛的氣候。
「不,爹娘不住在這兒,這裡僅是我們的別莊,入冬落雪,趕路會有危險,所以我們暫且住在這裡。」蒼炎仔細說明原因,陰鷙的眸光閃動著不明的意涵。
他還沒有笨到,帶一個即將沒有利用價值的女人,回去蒼府。
「我明白了,咱們快進屋吧,外頭好冷。」
她淺淺笑著,雙手捂在嘴邊呵著氣,北方真的好冷,她都覺得自己快凍僵了。
瞧她凍得發抖,他倏然解下身上的軟毛裘,改披在她身上。「苦兒,你還適應不了北方嚴寒的天氣,多穿些,夜間我會差人送暖爐給你。」
啊!他們不同眠嗎?
一想到要獨自成眠,苦兒驚慌地扯住他的衣袖。從南方啟程後,她只剩下他可以依靠,若他不在身邊,她會心慌。
「我、我們不睡一起嗎?」話出口了,苦兒馬上後悔了,她是個女孩家,怎麼可以說出這麼羞恥的話采。她低下頭,絞著十指。「呃…山我的意思是……在陌生的地方,夜裡我沒辦法—個人睡。」
「呵呵,別害怕,會有丫頭幫你守夜,你有什麼事喚她便成。」他輕聲笑著。
一路上,蒼炎反覆思索,總算理出個頭緒來,只要他不要過於親近她,他就不會再受到她的撩撥,因而亂了方寸,現在最重要的事,奠過於趕緊完成他的大計,而不是陪她風花雪月。
「可是……」苦兒咬著唇,沒有他在的地方,她就是會無法遏止的害怕。「可是你、你不在身邊,我、我會心慌,我只相信你一個,其他人我還無法信任。」
她歎了口氣,對於自己的軟弱,著實懊惱不已,以往她總能堅強面對一切,就如同她得知她的眼瞳失去辨色能力時,也沒有像現在這麼心慌,曾幾何時,她竟已如此依賴他。
夠了,別再那樣望著他,別再用那盈滿信任的眸光望著他,那只會讓他心虛,與感到滿心的罪惡。
受不了她近乎哀求的眸光,他主動說出理由:「其實是因為我要處理生意上的事,擔心過於晚睡、會吵醒你,所以才決定暫時分房睡」
真正理由其實是,若他們同房,他怕會情不自禁要了她,原本他就打算與她當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若將來拋棄她,他才不會感到罪惡。
「原來如此。」原來他是在關心她呵!
心好暖、好甜,她真的好幸福,只要不是為了避開她,她就放心了、她欣喜地漾開微笑。
看著她欣喜舶的笑容,讓他的心驀地一陣緊縮,喉間一陣酸濕。
苦兒……
別把他想得那麼好,屆時她會發現,他是這世間最無情無血、最冰冷無溫的惡人。
是夜,樂苦兒獨自坐在酸枝木椅上,她所住的屋子蘭心苑是獨立的院落,與主屋有一段距離,目的就是取靜怕擾,楠犽別莊是她見過最奢豪的屋宇,小至鏡台擺設,大至粱柱屋脊,每一樣都是精心挑選上等木材製成,再雕上精緻的圖騰象徵吉祥,連她房裡的傢俱,都能嗅到一股淡雅的木香。
蒼炎找了兩名女婢服侍她,可或許是她天生的自卑感,她並不想讓其他人有機會發現她的缺陷,早知道她該同蒼炎要求,讓她帶著從小伺候她的兩名丫環。
又或許,她心底暗自把握著,蒼炎會來,他會
來陪她,所以早早便把她們遣回下人房歇息。
左等石等,都過了子夜,依然沒看見他的身影,苦兒等得心急,拿著燭台,小心翼翼摸著牆,走到門邊。
她的眼力,在夜裡更加微弱,尤其在昏暗的房裡,她看到的只有黑濛濛一片,除了胸前那盞微弱的燭光。
她推開門,打算要走出去一探究竟,外面一片黑漆,苦兒根本不知道眼前有好幾階的石階,冷不防腳步一個踩空,整個人就這麼摔下去,直接以面朝地。
好痛——這是苦兒恢復竟識後的第一個念頭,她想要挪動一下身體,卻發現她的四肢都在疼,連頭部都好似撞著了石頭,隱隱作痛著。
她眨著眼,感覺有東西流進她的眼裡,她忍著痛,摸了摸那液體,湊近鼻尖嗅了嗅,赫然發現那是血的腥膻昧。
流血了——
她捂著頭部的傷處,掙扎地站起身,努力睜大眼,想要在一片黑漆的磚道上,走回自個兒的房間,照明用的燭火經她這麼一摔,早已摔成兩截熄滅了。
喀一聲,蘭心苑的門敞開了,走進兩抹挺拔的身影,兩人一路交談著,在寂靜的夜色裡格外清晰,那沉鬱的嗓音,苦兒一下子就認出來,那正是蒼炎的聲音。
「蒼爺,你真要這麼做?」
「嗯,遲早都要跟她說明白。」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