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夢醒,君野扶著痛欲裂的頭起身,窗外的細雨帶著涼意飄進屋裡。
喜燭已然去大半,殘剩的半對喜字看來有些狼狽,而他由昏黃的燭光麼中瞥見植媚倚在窗台前,動也不動的望著窗外,他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腦子裡縱然有幾絲雜亂,他卻是完全清醒的,他勉強自己不要去看那個清雅眩人的身影,他對她有著說不盡的輕視與痛心,卻不由自主的朝她走過去。
「你醒了』!」她幽幽的回眸,難掩倦意的絕望臉龐上不知是雨是淚。
「楚絹跟我說了什麼?」
這居然是他醒來的第一句括,問的竟是楚娟!
「她說了什麼,你該直接去問她。」植媚心冷如冰。
植媚深吸了口氣,苦澀的垂下雙睫。
「不會的,我沒那麼小器。」
「那就好。」
難得他會這麼信柔聲的跟她說話,她還能怎麼應,沒想到他那麼關心他的心上人是不是有在言詞上吃虧。
「去睡吧,夜深了。」君野轉身便要開門離去。植媚的淚悄悄的滑落,他急著去找楚絹,怕她在她這裡受了委屈嗎?但她又能怎樣!在他心目中她是一文不值的,對他而言她不過是花街柳巷的一朵殘花敗絮,他說過連碰都不會碰她一下的。
他既是如此將她認定,那麼她是否該成全他的意思,把自己變成一個豪放不羈、專門勾引男人的壞女人?
反正他已經非常輕蔑她了,若是再加上鄙視也無所謂!與其便宜了那個楚絹,不如在此刻將他據為已有。
不假思索的她解下層層的衣衫,露出誘人的紅色肚兜下那櫻花吹雪般的白皙肌膚,更放任一頭雲霧般密緻匆匆的潔亮秀髮嬌楚的垂落。
「你要上哪兒去?」她伸出白如細雪的臂挽住他的手。
君野一回首,訝然吃驚的瞥著她一身的單薄及前所未見的嬌媚風韻,充滿詫異的眼底有一抹深思。
「你在做什麼?」他嚴肅的瞥著她臉上醺然如醉的嫵媚。
「別走!」她發現他的手心冒出汗水,晶瑩艷激的眼眸浮上訝意,眩惑人的睫毛往上一揚,盯著他看!
他沒說錯,她是個見過世面的女人,至少她看得出他青澀地又冒汗又臉紅,一陣驚訝掠過心頭。
難道這些年來他沒碰過女人?
她的心突然瘋狂的跳躍著,挽住他的頭,豐盈的唇顫抖著,癡癡的吻住他,溫柔而纏綿。她挑逗的牽引著他的大手輕觸她輕攏在肚兜下柔嫩的女性曲泉,突然她感到他全身一顫!
她抬起羞澀的眼,卻發現他正莫測深沉的瞥她,一瞬也不瞬的瞥她。
「不要以為任何男人都可以任你擺佈……藍媚竹。」他不客氣的嘲諷她的輕佻,不以為然的收回手,一刻也不想多作停留的再次離去。
植媚怔怔的立在原地,困惑又受傷的心久久無法平復。他的諷刺嗡嗡纏繞在耳畔,而淚又再次潸然垂落。
「我不管,我做大,她做小,她做小!憑什麼一個低賤的妓女,要騎在我頭上?我們楚家世代清白,書香傳家,而她只是個妓女憑什麼跟我比!」楚絹三天兩頭的跟君野鬧,植媚想裝聾做啞也難。
同處於一個屋簷下,楚絹就這麼時常的提醒君野,相形於她的清白,植媚是污濁的,相較於她的高貴,植媚是卑賤的!
而可憐的植媚就像個深閨怨婦,日復一日的遭受君野的冷落及楚絹的奚落。
「你這個下賤的的女人!都是你!如果沒有你,君野會是我一個人的。」
「我楚絹年輕貌美,而且是君野恩師的女兒,我們要好,你又不是看不見,何苦擋著我們?」楚絹已經不下百次的聲張強調她與君野之間的恩情似海了。
「你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紀了,又是個人人賤踏過的破鞋,哼!你大概還不知道君野為什麼要娶你吧!讓我來提醒你,你爹當年對君野那麼壞,而且你又不仁不義的移情別戀,他娶你完全是為了要報復你!」
報復?楚絹的話像是一記毒辣的棒喝!植媚從來都不會想過,君野會是這樣的人。
突然間她居然腦海中浮上幾許似乎是很遙遠遙遠的模糊記億……記憶裡有個親切人呵護的聲音在對她說,「媚兒,你想要哪個蝴蝶表哥捉給你。」接著那聲音幻化成一對期待又認真的眼神。「媚兒,我的那隻玉環呢?怎麼從來不見你戴上?」「我的手還太小,娘說等長大了再讓我戴上。」她記得另一個細小的聲音,及充滿對英雄崇拜的小身影,那是她自己!
如今她已戴上了他的玉環,並且將之珍視;但是一切已經不復當年!那個深情不已的君野,那個與她相約終生廝守的君野,早早離她而去。
眼前的人只是徒有君野外表的軀殼。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歷經了那麼多次他汽加諸於她的挫折,她對他的深情卻依然如舊?就像深鎖住在秋天裡的一抹楓紅,依然為秋天而悸動,即使幕然飄落也不悔初衷。時間和空間在改變,君野也在改變。
可憐她深情依然不變,她仍癡傻的等待他的回心轉意,哪怕那將是百分之一的等待、萬分之一的希望!
她對他的愛早已深植在那麼長的一段歲月裡!怎可能輕易的連根拔除?
即使他那麼鍾愛楚絹,甚至可能將她娶進門,但只要他容許她默默的愛著他,守著他,她就心滿意足了。她不奢求什麼,也不奢望什麼。
默默的,植媚又只能獨守那份淒涼的、悲哀的、根深蒂固的愛情。
寬容的強顏歡笑卻把傷心留給自己。
「植媚心中的苦澀,一點一滴的看在玉子的眼底。她真為小姐抱屈、不平,幾次她都氣憤行動過去打爛楚絹那張囂張的嘴,甚至想要一棒敲醒她那無動於衷的蠢蛋姑爺,為小姐伸張正義。
但是奈何不了,小姐都忍住不說了,哪裡輪到她這個丫頭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