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要我幫那只壯得像獅子的大狗洗澡?」黎琪瞪圓了不信的眼,用前所未有的高音階喊出。
「那只壯得像獅子的大狗叫\\\'老鼠\\\'。」前些天之所以放牛吃草,乃因他的曲思泉湧,源源不絕。如今他作品譜完後,合當找她逗逗來透氣。
「你明明曉得我對狗過敏。」他罕見的未動怒,並不表示她就該心存感念地接受他無理的要求。
「你--怕狗?」拓跋剛賊不溜丟的笑眼活似發現了新大陸。
「誰……誰說我……怕狗?」她若不怕,便不會靠買有狗圖案的衣服、帽子……等等之無生命之物來過乾癮。
「既然不怕就去呀?」拓跋剛悠哉游哉地瞅著她。
「我……這個工作不是一向都是管家在做?」黎琪試圖作垂死掙扎,鑒於拓跋剛被他的廚藝徹底打敗,故熬不到兩天,管家就忽然收假回來掌廚。
「他有別的事要忙。」拓跋剛沒有退縮。
「我也有很多事要忙啊,你以為你家很小嗎?又是游泳池要刷,又是籃球場和網球場要整理,又是三溫暖房要清洗,就連間廁所都和我住的地方差不多,你道我成天是在玩嗎?」虧她初訪的前十分鐘,還在慶幸此處環境優裕,她可把它當作檢來的度假。
「去洗。」他不為所動。
「我會過敏。」鳥男人,才想誇說他性子轉好了,哪知一出關就找她麻煩,他幹啥不悶死在琴室?她寧願他像這個禮拜以來的避不見面,有屁要放就貼張字條於她房門上。
「那就更該與狗多接觸,你的過敏便會不藥而癒,除非……你承認你怕狗。」拓跋剛佯做很開朗地聳著肩。他當然知道她怕狗,且還不是普通的怕,資料上有詳述,她似乎天生具有吸引狗去咬她的特性,但他卻喜歡看她氣得牙癢癢的逞強樣。
「你……」要她在他面前承認怕,倒台不如一刀砍了她痛快。「洗就洗,不過我醜話擺在先,我可是從沒伺候過狗洗澡喔!」言下之意乃出了差錯,小女子概不負責。
拓跋剛豈會不懂,只是依她怕狗的歷史來論,她沒出差錯才離奇呢。」你放心,「老鼠」不曾亂咬人。」
「對,不曾亂咬,是跟我一樣『有計劃\\\'地咬。」黎琪嘟囔。
僅是為了爭一口氣就捨掉小命,這個算盤似乎怎麼打都不划算。
「我不怕狗,我不怕狗……哈啾,哈啾!」黎琪自我催眠了快半小時,步伐卻始終停在「老鼠」對面的五十公尺處。
「汪--」「老鼠」一眼大概也秤出她有幾兩重,有事沒事便來個獅吼嚇嚇她,又將大狗頭放回匍匐的大前肢上斜睨她。
「臭「老鼠」,跟你主人一樣變態。」黎琪敢對天發誓,它一直在笑。
「汪汪!」「老鼠」的順風耳不悅地動了動。
「乖狗狗,狗狗乖,咕嘰咕嘰……哈啾--」黎琪立刻擺尾示好,猛打個噴嚏差點把她的五臟六腑給噴出來。
「嗚?」「老鼠」警覺地抬頭豎耳,偏臉歪眼瞧她。
「沒事,沒事。」她趕緊向它搖著手,深怕它撲咬上來,旋即又想--我幹嘛跟它對起話來羅?
目光流轉,她遙望花園中的那對璧人,胸臆不禁酸澀地發悶。「死拖把,不會滾到遠點的地方和水柔卿卿我我,你非得在我面前表演嗎?」
「汪!」「老鼠」吠,以表達自己受於忽略的不滿。
「你覺得拖把剛是不是很過分?」她只想找個人聊聊,一時間竟忘了她怕狗,而它是狗,亦忘了她才說過不和狗講話。
「汪汪。」「老鼠」坐起身。
「他動不動就強吻我……哈啾……也不管人家要不要,等到把我的心攪得亂糟糟的,他又……哈啾……和別的女人廝混。」黎琪噘嘴垂首蹲下去,也不知道是在向它抱怨,還是喃喃自語。
「嗚……」「老鼠」慢慢地向她步近,然後靜靜地趴在她的眼前聽她訴衷曲。
「你懂不懂為何我……哈啾……看到他和水柔在一塊……哈啾……心裡就不舒服?」她一手抱住蜷著的膝蓋,一手撥弄腳邊的小草,繼續傾淡。
花園的涼亭內,水柔合上記事簿,去頤笑看不專心的拓跋剛道:「那就決定今天羅。」
「好。」拓跋剛雙眼和注意力仍然放在那一端的從狗對峙。
「你果然沒有留心我在說什麼!」水柔輕笑。
「呃?你說什麼?」拓跋剛收回視線。
「我說你的心終於被女人拐跑啦!」水柔好笑地朝黎琪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你邀我來討論上次那場演奏會的補辦日期,自個兒呢卻又心有旁鶩。」
「我……哪有?」拓跋剛嘴裡反駁,恍惚的表情倒不是那麼一回事。似乎是確定了「老鼠」不會攻擊黎琪,他才鄭重地再強調--「我哪有?」
「你們這些弟兄呀,老是要我當壞人做刺激女友的第三者。」水柔一笑置之。「」要不要淡淡?大姐我是很好的愛情顧問喔!」
「我也不知道。」拓跋剛沉思了好久歎道。誰規定男兒有淚不輕彈?誰裁奪男兒有苦得往肚裡吞?他藏不住心事的個性偏要顛覆傳統,可若是告訴班傑明他們,篤定會遭到恐怖的消遣,故大凡有話他習慣會向口風緊、又如親姐姐的水柔傾吐,順便聽取她的建議。
「說些你知道的。」水柔秀逸的面龐上有著鼓勵。
「她不是什麼如花似玉的大美女,亦無傲人的門弟和身材,套句她罵我的話,她脾氣古怪暴躁、唯我獨尊、說話粗聲大嗓、動作粗枝大葉,喜歡和我吵架,渾身上下除了那頭長髮,恐怕再也找不出哪裡像女人。」拓跋剛嘰哩哇啦批評了一大串,語中的「她」自然是指黎琪。
「哦?她不像女人?」水柔掩笑。這和他的個性毫無二致嘛,瞧他說得多義憤填膺,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豈止不像女人,她比男人還阿沙力,我有時都會懷疑她到底記不記得自身的性別。」拓跋剛不假思索地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