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和她,注定只能當永遠的朋友。
「還要上班呢……」九點打卡,她來不來得及……
搖搖晃晃地想站起身,卻又坐了回去,頭暈得難受,她索性仰起頭靠上椅背,橫臂遮住雙目。
「還是……請假吧……」就說她身體不舒服好了……
她需要靜一靜……需要靜一靜……需要……
喀搭!
大門的門鎖被鑰匙打開,腳步聲響起,然後是鐵門關上,有人走了進來。
「妳醒了。」一見到她坐在客廳,林熙然微笑著。
她聞聲,呆呆地放下手,轉動視線,看著他。
他不是……走了嗎?
怎麼……
「妳……」他走近她,還沒說些什麼,卻先睇見她美麗的眼睛裡滑出一道淚水。「妳怎麼了?頭很痛嗎?」他放下手中熱騰騰的油條,表情擔憂。
「熙、熙然……」她沒發現自己的異樣,只是奇怪為什麼快要喘不過氣。幾乎是帶點怨怒地道:「我……我以為你走了……你、你怎麼又回來了?你不是要出國嗎?你跟我講是今天的飛機……是下午的班機嗎?可是你的行李箱──你出國要去做什麼?啊、我不應該問的……我只是想說……說……路……路上小心……」她亂七八糟地說著,窘迫擠出過去曾經在道別時說過的字句。
最後那四個字出口的瞬間,她忽然覺得自己退化到學生時代,穿著百褶裙和燙直的襯衫,佇立在他身前。
這許多許多年來,其實她根本沒有進步過,面對他,總是這麼口是心非,總是站不住應有的立場,總是要自己謹守朋友之間的界線,卻又矛盾複雜地希望他能表示愛她,使得自己終於變成苦苦等待的那個哀傷角色。
「我沒有走。」淡淡地,他對她笑瞇了眼。
這句話,讓她再也無法忍耐,所有情緒完全潰堤。
「熙然,我……」她垂首,蒙著眼睛低聲啜泣,想著要恢復鎮定才行,但眼淚卻不聽使喚地掉落,怎麼也擦不完。
「啊……」他顯然十分驚訝,主動上前蹲在她身邊,輕輕地拉開她遮掩的雙手。「妳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放柔了聲。
她只是搖頭,說不出半句話。
「又伶,不要哭。」輕歎一聲,「別哭了。」將她僵硬的身軀攬進懷中。
她簡直太震驚了,瞠大盈淚的雙眸不知所措。這樣溫暖的接觸令人心碎,在這個讓她愛到心痛的男人懷裡,她再也無法有任何防備,泣喘一聲,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把臉埋在他頸窩處,把所有堆積的懦弱眼淚全部流在他的肩膀和胸膛。
這一刻,她腦子空白,根本無法再去思考彼此友情會不會變質破滅,也不能想像之後會有什麼結果,她只能遵從內心最深沉的渴望做出這唯一的反應。
讓她碰觸他,不要糾纏那朋友與情人的分界,她只想在這一秒好好地感受他的存在。
「你不是要走嗎……不是……走了嗎……」她只能在他胸前小聲哭喘著。
「不要哭……不要哭,好不好?」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撫摸她鬆軟的卷髮。「我沒走,在這裡。」像哄小女孩似的,款款溫柔。
「我……」她哽咽不休,頻頻吸氣想完整說話。
「沒關係……」他抬起她的臉,撥開她被淚水濕亂的髮絲。「妳流了好多汗,先洗個澡,冷靜一下,我們再談談,好嗎?」
「熙然……」看他轉身,她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襬。
他見狀,察覺她鮮少的無助,握住她的手,露出微笑道:
「我不會走的。」再次給與承諾,乾脆牽著她一起,走進自己臥房,從衣櫃裡找到她可以換穿的衣物,再彎進客房,拿出新的毛巾。
她看到昨天的那只行李箱放在角落那裡,沒有消失,只是移動位置,自己大意心慌沒有瞧仔細而已。
林熙然帶著她到浴室。
「來,先洗個澡。」幫她準備好新的盥洗用具和熱水。「我準備早餐,妳慢慢來,不用急。」他退出去,關上門。
她呆立在熱霧薄薄的浴室內,良久,只能被動地洗去滿身的疲累和雜亂。沐浴完畢,她穿著稍大的襯衫和休閒褲出來,走到廚房。
他背向她,在爐子上熬著一鍋粥。
臨窗的流理台被晨陽照著反光,瘦長的身影意外地和柴米油鹽融合。她知道他的廚藝有多好,他也總是能煮出最合她心意的口味。
「可以吃了。」他察覺背後視線,關掉瓦斯笑道。把鍋子端上桌,他從碗櫥裡拿出碗筷。「先喝點茶醒酒。」比著她面前的一杯熱茶。
「啊?」她怔地抬起頭,剛剛竟原地發起癡了。「啊……謝謝。」有些不好意思地拉開椅子,她啜幾口那微帶有甜味的茉莉茶,才接過他添好的粥。
「妳今天要上班嗎?」他也坐下,夾了一塊炒蛋到她碗裡,「如果不想去的話,別忘記打個電話。」他細心提醒著。
心跳得猛,她不曉得現在是什麼情況。
這就好像……好像夫妻睡醒一同吃早餐……還是、還是親密情人在一起過夜後的場景……不是嗎?
「我知道了。」趕緊垂首吃著稀飯,思緒雜亂。席間,他很少發言,卻總是很注意她的狀況。
用餐結束,她打電話到公司請假,他則掄起袖子清洗碗碟。
她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如果他結婚的話,一定會是個很好的老公吧……
「又伶。」他喚她,手上拿著白色毛巾。「妳頭髮沒擦乾,衣服都濕了。」
「是、是嗎?」她摸著自己的髮梢,或許一半是因為流汗。
「我幫妳吧。」站在她背後,他用毛巾輕輕地揉著她的發。「……又伶,我把班機改成明天了,明天我還是要去大陸一趟。」
「咦?」她很快轉過頭,看到他對著自己笑。
「妳不要急,聽我說。」他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按摩她的額角,替她除去宿醉的疼痛。「我去大陸,是因為我一位朋友的茶園有新品種開發,邀我過去看看,最多一個星期,我就會回來了。」扶正她纖細的頸項,緩緩地施力,給與舒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