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征見狀,連忙將手縮回,趕緊跳開夏九娘兩步遠。
「大哥,九娘真是犯病了。」文字征乾笑道。
天啊,他可是好心來探病的,他可不希望因自個兒太過良善,到時候落得掛病號的下場。
「不像。」文字覺淡聲道,似笑非笑,迷人的黑眸摻著難解的笑意,彷若對文字征方纔的舉動不以為意,但微抿起的唇和低沉的嗓音卻洩露了他不悅的訊息。「我瞧她好得很,壓根兒不似犯病。」
夏九娘好得很,好到可以在他眼前同其他男人調笑,而那個男人還是他的親弟弟哩!
征弟向來風流,早在幾年前他便知曉他對九娘情有獨鍾,偶爾會晃上花滿閣,不找姑娘,就只找她閒聊……這幾年,收斂了不少,怎麼現下又犯了?
而她,身為花滿閣大掌櫃,自然是周旋在一千男子之間,手兒輕觸、臉兒輕貼,早已是見怪不怪,但這是他頭一回親眼見著,而對像又是他的親弟弟,感覺真是不悅到了極點。
但,他有什麼資格不悅?
他又不能給夏九娘什麼承諾,不是嗎?
年歲不小了,她不該再守著利悉,該要趕緊將自個兒給嫁出去,要不,若是遲了,可真是要守著花滿閣到老。
「虧你這沒血沒淚的混賬說得出這般刻薄的渾話。」聽他戲譫的話語,夏九娘氣得硬撐起身子,纖指指著他便開罵。
「今兒個若不是因為你,我又豈會病得爬不起身,你倒還說得出風涼話!」
簡直是天地不容,虧他說得這般薄情的話,她就不信他不曉得是他害她病得這般重的。
「那麼……我還是先走一步,省得一個不經意便將你給氣死。」文字覺勾起譏諷的笑意,轉身便要走。
「大哥……」文字征隨即攔在他的面前。「大哥,你就少說兩句嘛,你不是來探九娘病況的?你就留下來陪陪她嘛!」
哎呀,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了?
明明是郎有情、妹有意,怎麼一碰頭就像是冤家?
九娘明明就是念著大哥,可一見著他,嘴裡便吐不出半點好話;而大哥他會親自踏上這兒,表示他心裡定是惦記著九娘,怎麼一碰頭又……不成,他待會兒非得趕緊離開不可,要不他遲早會被捲入兩人之中。
四年前,就因為他老愛往花滿閣走,才教大哥給教訓了一頓的,那樁慘事,他到現下還記憶猶新,他才不會笨得再走回頭路。
「她一瞧見我便氣得臉紅脖子粗,我怕我若是待下,不出一時半刻,她大概會吐血身亡。」文字覺帶著狂肆的笑意,說起話來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教人猜不出真偽。
「大哥。」他不禁哀號一聲。
聞他身上的酒味,覺得他差不多是醉了;可瞧他的神色,卻又覺得他清醒得緊,但現下聽他這麼一說,文字征由衷地希望他是醉了。
「你給我滾,你以為我想見你不成。」身後傳來夏九娘的咆哮聲,還外帶幾聲碗盤破碎的聲音,砸得一屋子不安寧。
她夏九娘才不需要他佯裝的關心,她不希罕。
就因為他,害得自己像是個妒婦般丟盡臉皮子;就因為他,將她整治得成天心神不寧;就因為他,教她老惦記他、想念他,好似自個兒望夫若渴來著,天曉得要她的男人可是從城南排到城北。
「我倒落個安閒。」文字覺壓根兒不以為意,回頭瞅了她一眼,笑得放肆而迷人。
「你!」
聽聽,這是什麼話?
文字覺根本就不是人,倘若他是人的話,他怎會說出這等鬼話,好似他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就連她的死活都不管。
她怎會對他情有獨鍾,她……
「九娘?」
文字征忙著要拖住文字覺,卻又突地聽著身後古怪的聲響,回頭一探,瞥見夏九娘昏厥在床榻上,忙又喚著:「大哥,九娘昏了。」
話落,文字征趕到床榻前,一把將她摟起,但就在摟起她的瞬間,一股力道一把將他踢到角落,跌得他七葷八素,一抬眼,便見著大哥擔憂不已地將她摟進懷裡,儘管嘴上不說,但那神情是騙不了人的。
大哥明明是心疼她得緊,可說起話來又……這演的是哪一齣戲啊?
第五章
「你給我走。」
三更半夜,難得靜謐無聲的花滿閣二樓廂房裡,傳來夏九娘低聲啜泣的聲音,讓坐在床榻邊的文字覺驀地瞪大眼,隨即翻上床榻查看,以為她已經清醒,孰知她不過是在夢囈,不由得微鬆了口氣。
這丫頭年歲都不小了,怎麼還是像個長不大的娃兒,就像當年甫見面時般青澀,教他揪心。
不捨地將一綹貼在汗濕額前的發給撫到耳際,大手更是流連在她薄布細汗的粉顏上頭來回摩挲。
她真是病了……
好端端的,怎會病了?
問了大夫,就連大夫也說不出所以然,說不是風寒、也不是什麼急病,只淡淡地道是心病。
心病?
如果這簡單兩個字便能夠輕易解釋夏九娘這般難受的病況,哪裡還需要找大夫?
但,若真是心病,會不會是因為那一日,他一時情難自禁地輕薄她,教她心裡覺得受盡侮辱,遂……
初聽字慎提起她病了時,文字覺並不想來采她,就是怕她一見著自己,便想到他那日的唐突,說不準一時怒急攻心,反教病情急轉直下;豈料,還真是讓他給料算到了。
夏九娘的心,還懸在利悉身上哪,而他自己竟仗著幾分薄面意圖不軌!
如今想起,他自個兒都覺得羞愧,更不敢再面對利悉和她,若不是將自個兒灌得有幾分醉意,他可真是無臉見她。
表面上,他待夏九娘似友,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滿腦子的淫穢念頭。
更糟的是,當年便教利悉給發現了;而利悉既已發現,又怎能那般寬大為懷地將夏九娘托付給他?
倘若是他,絕對不會這麼做,絕對沒有法子與利悉一般。
他的心沒那般寬大,倘若是他文字覺要的女人,他定是要將她囚禁在身旁,不教其他男人瞧見,儘管是自己死後也不准她改嫁,更不允許她看上除了他以外的男人……他知道自己是恁地霸道而獨佔意味濃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