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寂寞不再是寂寞時,笑聲隨之而來。
「你誤會了,我的胃口一向不大,用過晚餐才出門閒逛。」連她也沒想到會誤打誤撞的逛進這間酒館。
以往的她是不會接近與酒有關的任何事物,酒會破壞茶香世家的天然純性,若非必要,她是不被允許與酒有所接觸。
「小姐,你要給老闆面子嘛!不然他只好哭給你看,抱著你大腿求你嘗一口。」都快十二點了,晚餐吃的食物也差不多消化了。
「James,你盤子洗完了嗎?」盡在一旁胡說八道,沒個分寸。
他賴皮的轉著托盤當特技賣弄。「老闆,我在招呼客人吶!」
「去去去,少像小狗黏著年輕女孩不放,端杯『蚱蜢』給剛進門的客人。」Kin把調好的酒放在他盤子上,打發他去工作。
一轉頭,Kin親和的笑臉露出智者的溫和光芒,指著臉頰透紅的溫綠菊說道:「來到維也納森林不用拘束,就當這裡是你的秘密花園吧!所有的不愉快都將煙消雲散,你會在酒館中找到自己。」
第二章
找到自己?!
聽起來像是一則笑話,有誰需要藉助外在的力量找到自己呢?
除非無自主能力者及低能兒,否則人要迷失自己並不容易,茫茫人海中總有棲身之所,不致顛沛流離、無所依歸,自我該是掌握在手掌心。
高掛的木頭招牌看來樸實無華,不知情的人一瞧見以為維也納森林賣的不外乎是咖啡和西點,誰知別有洞天令人驚奇。
外表斯文有禮,充滿書卷味的男子推開厚重的木板門,迎面而來是略帶吉普賽樂風的藍調音樂,時而輕快時而哀傷,讓他不免一訝的目光投向疏離的背影。
剛打完一場官司獲得勝訴的他只想輕鬆一下,學者一般的氣質總使人誤解他是高中老師,不似法庭上剽悍的猛獅咄咄逼人。
律師身份難免有職業需要的應酬,參加一場又一場的宴會,他覺得自己像人肉市場待宰的活體,人人都可以在他面前品頭論足,不需掩飾的挑出他的優缺點加以定價。
累了。這句話實在不該出自一名才二十八歲意氣風發的男子口中,可是他真的身心俱乏,有種使不上勁的無力感,想投身海洋中任其漂浮,輕鬆的放自己幾天假。
每次結束一件案子,他都像打了一場仗似的,不管對手強弱依然全力以赴,誓以亮麗的成績單為自己加分,他比一般人用心,因此特別容易疲累。
找個安靜的地方休息不受打擾,是他犒賞自己的方法,遠離塵囂淨空心靈,好應付下一波的挑戰。
他是具有旺盛野心的好戰份子,隨時準備爆發野獸的攻擊力廝殺敵人,即使與外表不符,但銳利如鷹的深瞳總叫人不敢掉以輕心。
初行雁有著校園王子似的名字,風度翩翩、氣宇軒昂,明星般耀眼的五官看來比實際年紀小了兩歲,常讓人誤判他的實力而失去先機,他的溫文儒雅只是假象,高度的專業素養往往擊得對手潰不成軍。
但是風光過後總要回歸平靜,為再一次的出發養精蓄銳。
人畢竟不是機器,無法全年無休,小酌一杯陶冶性情何樂不為,附庸風雅不失人生一大樂事,他只是在享受他應得的樂趣。
「狂歡?」這酷酒保不會送錯了吧。
「你骨肉之中的沸騰血液如此告訴我。」他的亢奮瞞不過調酒師敏銳的雙眸。
「我以為你會給我一杯『威士忌沙瓦』。」濃烈的味道飲來痛快。
笑得含蓄,書生味濃厚的內斂讓他看來無比正直,叫人難以察覺他隱藏的狡猾和犀利。
「威士忌缺貨。」對他而言。
初行雁飄忽的一笑,「Hermit,你越來越幽默了,我欣賞你。」
「只要不愛上我,我歡迎你欣賞我到海枯石爛。」Hermit酷酷的說道,吝於施捨一個笑容。
「呵……風趣,我對『男人』不感興趣。」他故意模糊她的性別,斜睨她中性打扮的「平胸」。
寬大的襯衫下還真瞧不出一點料,他第一回見到她時真當她是個俊小子,差點和她稱兄道弟攀起交情。
要不是少了喉結這明顯特徵,不甚輕柔的低啞嗓音宜男宜女,他幾乎要認定她是刻意要隱瞞性別,好吸引更多女學生及不知她性別女客的愛慕之意。
「你想多添點口感嗎?隔夜的酸乳酪要不要?」敢說她是男人。
一看她拿出冰鑽鑿冰,他的表情頓然一緊的尷尬笑著。「小心點!握緊些,我對被毀容意願並不高。」
Hermit不發一言的搖動調酒杯,一隻高腳杯明淨透明的等著承接,她會和熟客閒聊兩句僅是客套,大部份時間她都懶得開口,所以給人很酷的錯覺。
Hermit在塔羅牌中的意思是隱者,二十二張大阿爾克那內的數字為「9」,代表調和的「3」的三倍,也就是有三層表示,調和的大三角形這情況被稱之為「海爾梅斯、托李斯、麥基斯托斯」。
這張牌的圖案以亞歷山卓城的預言故事為基礎,圖中手拿能夠照亮黑暗油燈的老賢者,另一手握著一把攀附著象徵智慧之蛇的「海爾梅斯權杖」。
隱者的姿態透露著,希望藉著油燈的光芒照亮自己的內心世界,以及世界上每一個角落的意思,正如Hermit淡冷的性情,看似冷眼旁觀世情又正義感十足,黑暗中依然存在著正面力量。
她最大的不稱心來自老愛鬧她的James,每每氣得她捉狂又無能為力,總不能真拿桶冰塊往他頭上一澆吧!
瞧!他又要興風作浪了,沒一刻安靜的露出騙死人不償命的燦爛笑容收買人心。
「我們Hermit不會對你動手啦!她對小白臉的興致不高,你大可放心地喝你的酒,我保證沒下毒。」純真,似乎不該出現在一名二十歲左右的男孩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