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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鵡漡大喜。

  「我可以幫忙?那我要幫!要幫!」

  「老鵡,我還沒來得及問過你……」

  「無論是什麼忙,小的幫定了!」

  一急起來,鵡漡連主僕之禮都顧不著了,連連打斷主子的話。

  「那好,大夥上車吧。」

  法難道人神情自若地開口,一句話搞定。

  「……等等本王!」

  威嚴的老聲傳來,竟是郡王本人,沉穩的步伐,身後跟隨五名親將。

  「爹!」從未在人前失措的郡主,驚異難掩。「您怎麼——」

  「你的事,我怎麼會不知道?」曾經轉戰天下,叱吒風雲的歆齊郡王,肅然的臉色在女兒面前如常地緩和下來。「我出門幾天,錯過了貴客,可不就表示我對唯一的女兒有一刻或忘。法難道人已告知本王了,我密召親兵,共一百有六,願以命相赴。」

  「親兵!」郡主失聲道:「爹,這不是尋常用兵、下令屬從赴死便成的。人命關天不說,他們還必須真心相隨才行!」

  郡王微微一笑,偏頭望了望身後五名大將。

  「你們怎麼說?」

  其中一名髮鬢已略白的將領答道:

  「郡主,我們與郡王及您出生入死,又承蒙郡王府照顧一家老小數十載,不用說為您上戰場了,就算要上刀山、下油鍋,甚或冒五馬分屍的危險,我們又怎會有半瞬的遲疑?」

  「說的正是!」鵡漡大聲道。「我也一樣!」

  另一名將領也開口:

  「若您倆廣召親兵,還怕沒有萬人軍誓死相隨嗎?是郡王憐恤屬下,依兩位道人的指示,只有徵求一百又六名。」

  郡主斂眉不語,盈盈美眸,湧上淚光。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法難道人吟道。「我們先盡人事,方聽天命。走吧!」

  第九章 真心

  余兒半夜驚醒,林間夜風已止,身邊五隻豹團團圍著,溫暖得很,就不知是什麼喚醒了她。

  她一抬頭,豹兒也都醒來,低嗚幾聲。

  原來不是豹兒弄醒她的,也不記得有作什麼夢……

  她環顧四周,一片的黑,隱約可看見豹兒黑毛的閃光,和林葉間微弱的月影。

  「別怕,是我。」

  輕而沉的男聲,讓余兒立時僵在原地。

  是那樣熟悉的聲音,但語氣卻是她不慣的柔和……真是他嗎?

  「不要過來!」

  她無助地抱緊黑豹,將臉死命埋入。

  為什麼?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

  不知是安心,還是驚心——是否直到這一刻,她才頓悟自己下的決心,仍是不夠,心裡偷偷冀望著……

  冀望什麼?讓他吃了這麼多苦,還冀望自己終究沒有能夠……切斷和他之間的所有……可能?

  她竟是如此自私?如此無可救藥?是嗎?

  再來一次,她受得了嗎?她一點都不確定,自己還找得到同樣的勇氣——

  幽幽輕歎,拂過她髮梢,彷彿以手順理著。

  「你不看我,我也不會就此消失。你趕不走我的,你已試過了。」

  「你為什麼還要追來?」她啞聲道。「我把你害成那樣——」

  她不敢抬頭,是怕看見他的模樣。昨日他備受折磨的慘狀,還歷歷在目……

  「沒事了,幽主已濟我度力。」

  沒事嗎?怎麼樣才叫沒事?余兒猛搖頭,臉埋得更深。

  是她不會再害他疼痛、害他喪命、害他修度全失?是她不會再害人?還是她不會再……辜負他一片用心?

  他再歎息。

  「你沒有辜負我。你昨日那般……我雖疼痛,卻一點也不後悔。」

  什麼意思?她想問,不敢問。

  她昨日那般……天!即使不論他的疼痛,那樣抱他吻他……都是她大大造次!她憑什麼那樣對他?

  「我很高興。」他低喃。

  「什麼?」

  她忘了難堪,循聲抬眼看他。

  他立在離她三尺之距,看不清他渾身上下,只有那雙亮眼,凝注相望。

  「你不怕親近我,我很高興。雖然……你只是為了要離開我。」

  熱氣撲頰,她恨不得躲在豹兒身後再也不出來。

  「我只是……只是……」

  「我知道。」

  他的聲音,如此溫柔,簡直……不像他了!不像她所知的列忌觴。

  他知道什麼呢?

  「你曾說過我傻,你可記得?」

  一股氣上來了,正是那天訣別之後的心情。

  「你本來就傻!」

  這樣和他說話,她自己都出乎意料,但這股氣一出了,愈插愈火。

  「你當然傻!傻透頂了!好好的仙不當,為什麼要……為什麼要……」氣得接不下去。

  「你今夜及十八,命業就盡了。」

  他輕聲說道,她啞口無言地愣瞪著他,心跳幾止。

  「今夜?」

  「不錯。」

  「你費盡修度、受盡折騰,就為了保我……不足八月的余命?」她不敢置信。

  完全沒想到自己將死會如何,只想到……他不只是傻,簡直瘋狂!他做了什麼?

  「你還有一個時辰,余兒。」

  他仿若未曾聽到她的不捨責難,聲調是無限疼惜。

  瞬息之間,她暫鬆了一口氣,想著一切終要結束,但轉念又重新憂懼起來——

  他會不會又想做傻事?他絕不是來收她命的,那必然又要捨身自毀了!

  「不許你!我不許你!」

  她跳起身來,豹兒們隨之立起,感受到她的震顫,安慰地低嗚著。

  「你說我傻,那你自己呢?」他向前一步,她立刻退一步。「你連陌生人也不能不救,我以為你只是天生悲憫,但你不惜傷我來救我,卻是違逆了你最根本的天性——在那一刻,我便明白了。」

  「明、明白了什麼?」

  她想再退,後足抵上黑豹的身軀,它們竟是在幫列忌觴,不讓她閃躲,反促她向前。

  「明白了你的心。」

  他低如耳語,情深意重,如無盡的夜色。

  她眼發燙,別過臉去。

  「你若明白,為什麼要自作主張、代我受罪?你讓我……讓我……好難過、好難過!」

  「我知道,我終於明白了。」他再向前,已是僅僅一息之隔,風將他的髮梢拂上她的面頰。「我的確錯了,自以為在捨身相救,卻沒想到你的心不比常人,感受至深,用情更甚。見人受苦,會讓你比死更難過。我自以為是,傷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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