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琰明白,阿布坦在大驚小怪個什麼勁--因為連永琰自己,都訝異於他對這個「麻煩」驚人的耐心。
「可是這個藥好苦……」禧珍苦著小臉,心有餘悸。
他一整天逼著自己喝苦藥,她肯定,他是挾怨報復。
「藥不苦就醫不好人,聽話,乖乖喝下。」他技巧地把她的小頭按在胸口,讓她下能掙扎,然後開始溫柔地「灌」藥。
「嗚……」
被迫喝完一大碗苦藥汁,禧珍眼睛鼻子都皺成一團了!
「乖。」碗底空空如也!成果令他很滿意。「好好躺著休息,今晚我回王府,明天早上再來看妳。」他終於站起來,丟下話。
「呀?」他還來?!「那個,你忙,就不必來了,我會照顧自己,真的!」她可一點都不想見到他!
永琰挑起眉,突然間,他那向來吝笑的俊臉乍現曙光--然後轉身走出房門,還在發呆的阿布坦如大夢初醒,連忙跟出去。
禧珍可呆住了。
他剛才笑了嗎?
話說回來……
他沒事長那麼帥做什麼?那礙眼的笑容……
還真不是普通的好看!
永琰與阿布坦才走出禧珍房門,子揚已經等在外頭。
「我還以為,你今晚都走不出來了!」子揚故意打個呵欠,懶懶地揶揄永琰。
仗著表親的身份,子揚向來沒大沒小慣了,從無主僕之分,然而他與永琰的情誼,也確如兄弟。
「她病了!」
「是呀,『她病了』!」子揚撇起嘴。「嘖嘖嘖,什麼時候,安親王府的三貝勒爺,開始對姑娘這麼溫柔貼心起來了?」
永琰沒理他。「今早我交代你的事辦妥了?」直接問話。
子揚抿嘴一笑。「貝勒爺的事哪敢拖延!這一整天,我已經親自登門造訪,探過巷底胡衕的『牡丹苑』。」
昨天夜裡,永琰追的那名黑衣人,就是在牡丹苑的大門前跟丟的!
牡丹苑是京城裡的高級窯子,非達官顯貴還不得其門而入。
「那你發現異狀了?」阿布坦插嘴問子揚。
「我是很想,只可惜,半點『異狀』也沒瞧見!」子揚歎口氣。
「那你攪和這一天不就是瞎忙?」阿布坦皺眉。
「瞎忙也總比你沒事兒轉悠的強!」子揚頂回去。
兩人又開始鬥嘴。
打從這兩人相識以來,好像一天不鬥嘴就不痛快!
阿布坦被他三言兩語挑撥起來,有點上火。「耶!我說你這個人,怎麼老愛找我鬥口?!」
子揚豈能認輸,想當然卯上。「我瞧你才沒事,老愛找我抬槓子!」
阿布坦瞪大眼睛。「我說你--」
「好了!」雖然早已習慣,永琰知道如果他不阻止,這兩個人可以自行取樂到天明。「既然瞧不出所以然,只好讓新眉去探個究竟!」永琰下結論。
扔下話後他轉身離開四合院。
「新眉?叫新眉能做什麼?」阿布坦呆在原地搔頭。
「不瞭?那就問爺去呀!」子揚挪揄他。
阿布坦懶得理他!他忙跟在永琰後頭離開。
子揚笑得很賊,可這傢伙向來賊眉賊心賊鼻子賊眼睛的,他心底想什麼事,阿布坦可懶得去猜--
因為就算他願意猜,大概也猜不透!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自從生病後,永琰每天來看她,為的就只是--灌藥!
接連被灌了三天藥,還被押著不許下床,這三天躺得禧珍腰酸背痛,苦不堪言,更讓她打從心底認定,永琰肯定是記仇挾怨報復來著!
到了第四天,禧珍的身體已經無恙,永琰此時也被皇帝召見進宮,禧珍得以脫離他的魔掌,簡直不亦樂乎!
這日午後她高高興興地下床,跑到院子裡舒展筋骨,卻看見新眉急步穿過院子前的迴廊。
禧珍原想喊住她,可此時新眉正好打開前院的大門,彷彿害怕被人瞧見似地,新眉回目顧盼,左右張望,然後才踏出門外,小心翼翼地虛掩大門。
「她怎麼鬼鬼祟祟的,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禧珍喃喃自語:「不管了,我先跟上她再說--」
「格格!」春蘭忽然從身後拍禧珍一下。
「哇!」把禧珍嚇了一大跳!
「格格,貝勒爺不是叫您休息嗎?您怎麼下床了?」春蘭問。
禧珍皺起粉眉。「我說春蘭,妳的主子什麼時候換成那個『貝勒爺』了?妳是他派來監視我的嗎?」
「呀?」春蘭瞪大眼睛,一臉糊塗。
「算了,」她懶得計較。「我現在追新眉要緊!」禧珍說著就跑出大門--
「格格!」春蘭愣在原地,半晌後才回過神,她趕緊追出去。「您上哪兒去呀?格格--您等等我呀,格格!」
依循前兩日的習慣,新眉總是在日落前來到牡丹苑,開始梳妝打扮,然後換上一襲華衣。
這牡丹苑是王公貴人、豪門公子大駕光臨的銷金窟,既來之則安之,她稟性聰明,短短兩日已摸清個中三昧,懂得了「入境隨俗」的道理。
「媚兒,妳打扮好了嗎?」鴇娘走進來,把一錠百兩銀子,大剌剌地按在茶几上頭。
「媚兒」是新眉進牡丹苑裡,自取的花名。
新眉瞧了那錠白花花銀子一眼,歡天喜地的收下。
當初進門迎客前就說好的,她有急用,每接客一回,就要收現銀。
照說,這不是妓院的常例,然而事總有例外!事不圓人圓,尤其對像「媚兒」這麼美的女子來說,鴇娘是絕對不可能錯手的。
鴇母見媚兒收下銀子,便湊上前去,附在媚兒耳邊輕聲細語地提點道:「前頭趙爺已經久等了!」
「知道了!」新眉笑著答。
她站起來,往鏡子裡瞧上最後一眼--
今晚,又該是她粉墨登場的時刻到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春蘭追著主子一路繞著曲柳拐彎的胡衕,跑了老半天,終於在巷底術衙的大街口,看到禧珍站在一處人來人往的院子前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