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金寶年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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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你怎不早些告訴我?」

  鳳祥蘭無辜地眨著眼睫。「我是想呀,沒瞧見我費勁兒地支開小寶嗎?倒是你硬抓著人家不放,臨了還怪到我頭上來。」

  老天……他內心歎息,眉峰整個糾起。

  那姑娘心裡疑惑,藏著秘密,竟是將他推得遠遠的,不願對他道明,這般情況從未有過,小寶到底如何想他?

  我就是師傅,師傅就是我,咱倆兒是一體的,敬誰都一樣……

  金寶兒想牽師傅的手,自然就牽了……金寶兒心裡頭歡喜,想抱師傅就抱了,跟年紀有什麼關係呢?

  師傅是師傅,是金寶喜歡的人,自然要授受親視,又有什麼干係?

  年永春回想著,雙掌陡然緊握,終是明瞭,自己全然承受不住和她之間有任何隔閡。

  「唔,好心一點,再告訴你一件事兒吧。」她半張臉容用書冊掩住,聲音略顯輕低地飄蕩出來,神神秘秘的。「我知道小寶為什麼哭喔。」

  心臟震了一下,他瞇起眼。「為什麼?」

  小腦袋瓜微微一偏,幽幽輕歎──

  「唉……她喜愛你,真真喜愛你呵,難道還不明白嗎?正是因為心裡有你,所以才因你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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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她的永春師傅,她喜愛他,他一直明白。

  但如今,那張蘋果臉有了教他難以理解的憂鬱,一向清澈的眼瞳罩上淡淡薄霧,連笑也如此勉強。

  為什麼?為什麼?

  莫非,真是祥蘭說的那樣?

  十年歲月,從未想過將走到這一步。

  她雖是爽朗不拘的脾性,畢竟情竇初開,才會如祥蘭所說,心生綺夢,對他懷著女兒家的柔情吧?

  然而,自己呢……

  他拈眉反覆思量,過去的相處點滴又再度湧上心頭,愛笑的圓潤臉容佔滿思緒,彷彿還能聽見她咧嘴笑開,軟軟歎著:「師傅,你待我真好……」

  他待她,遠遠超過對其他學童的關心。如今,他的小寶長大了,是大姑娘了,他待她,依舊遠遠勝過旁人。

  他沒變,她也沒變,只是情感重了些,竟讓他心湖畫出漣漪,更想伸出手緊握住她,永遠瞧著一張紅潤笑顏。

  心緒極少這般忐忑,步出鳳祥蘭所住的院落,他疾步往西側廂房而去。

  之前四海鑣局的朋友被安排住在那兒,小寶自然也是。

  無論如何,他一定得找她好好談談,關於「年家太極」的事、關於祥蘭、永勁和他之間的真相,更重要的,是關於他們兩個。

  她心中如何想他?

  他還是她的永春師傅嗎?僅僅是師傅而已嗎?

  他沖得飛快,素衫如一陣風地捲過彎曲迴廊,跨過幾道拱門,沿途還嚇著了好幾名正在灑掃的僕役和丫鬟,還道發生了什麼天大災難。

  「小寶!」

  人未到,聲先至,他邊走邊喚,瞬間身影已閃進西側廂房,雙臂推開他親自替竇金寶選下的房間──

  「小寶,我有話跟你說。」

  裡頭靜謐謐的,什麼人也沒有。午後暖陽透過紙窗迤邐而進,將靜置在方桌上的一對八角銅錘鑲上流燦的光輝。

  「小寶?」

  他不死心又喚一次,甚至還跑去掀開被褥,確定她沒把自個兒蒙住,不過還是失望了。

  「永春少爺想找金寶姑娘嗎?」一名僕役提著水桶恰巧經過,見門被大大地推開,好奇地探進頭來。

  年永春忙問:「你知道她在哪裡?」

  那僕役點點頭,笑著回道──

  「適才金寶姑娘要了一盆水洗臉,永瀾少爺過來找她,說要帶她四處走走,跟著老大爺也來了,還跟永瀾少爺搶起人來,最後就變成三人結伴而行。至於上哪兒去,小的也不大清楚了。」

  聞言,年永春雙眉皺起,心中滿不是滋味。

  他垂眸瞧向八角銅錘,那是她的貼身兵器,向來紮在腰間寸步不離的,如今竟被她隨意地丟在桌上,彷彿教人拋棄,總覺得有些孤單,有些哀怨──

  跟他現下的心情……有些兒相像。

  第九章 春雨凝露

  太陽西沈,天色幽暗而下,一抹眉月蒙朦朧朧地掛在遠處,年永春立在西廂外的小院仰望著,心緒柔軟,卻有矛盾的弧寂。

  「永春少爺?」拱門外來了一名僕役,在那兒探頭探腦的。

  「什麼事?」他側過臉容低問,聽得出心情不佳。

  那名僕役不由自主地嚥著唾沫,小心翼翼地道──

  「是、是趙總管要小的來問,那個嗯……關於立秋時,邀請各省各家的太極族眾會聚開封的事兒……」

  「趙總管該去問永勁族兄,不是問我。」

  「可是永勁少爺他、他說要咱們問您來──」

  聞言,年永春神色陡凜,雙眉幾要糾結,偏偏那名僕役又道──

  「還有那個……咱們要宣告新一任掌門的事,趙總管得再次發帖廣邀武林朋友前來,有關於請帖名單的內容……」

  「那是永瀾負責,別來問我。」他極力壓抑住大吼的衝動。

  那可憐的僕役楞了一下,才無辜囁嚅著──

  「您又不是不知道,永瀾少爺他、他帶著金寶姑娘玩兒去了呀,還有老大爺也巴在人家後頭一塊兒去了,上哪兒找人啊?」

  對!他們帶著小寶玩去,將他一個丟下,原有朦朧月聊以慰藉,但左等右等,偏不見人影轉回。

  該死的!

  他為什麼不能平平淡淡地待在九江?

  為什麼得趕回來讓眾人要著玩?

  那些該管事的不管事,全將責任推到他頭上來,這便也罷,連小寶……他們也要相搶?

  週身氣血激盪,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又煩又躁,極想不顧一切朝石牆狠發幾掌,以洩胸口緊悶。

  「永……永春少爺?那個……」

  「去問年永勁。」索性連「族兄」也不稱呼了。他聲音雖然平靜,可月光下的神情好生猙獰,哪裡還見平時溫文可親的模樣?

  登時,嚇得那名僕役拔腿便跑,不敢再逗留。

  「唉……」

  西廂院落再次寧靜,年永春雙手負於身後,下意識瞅著那眉淡月,一朵細長的烏雲正悄悄移進,不只掩蓋了月光,也壓在他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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