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扎蘭是他伸出援手救下來,在她仰著無助小臉回望他時,他便打定主意要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幫她……
「阿扎蘭,你是我徵得阿瑪同意帶回蒙古的,不管對方是誰,我一定保護你到底!」果楨認真地說道。清秀的面貌或許青稚,卻已有著未來將成為獨當一面出色漢子的雛形。「謝謝你,果楨少爺。」她窩心一笑,備覺溫暖。
「呃……不,沒什麼啦,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只要是有正義感的人都會這麼做。」她這樣謝他,他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唉,都怪阿瑪大嘴巴,不問清楚對方的意圖,幾杯黃湯下肚,所有的話都托出來了!」
「貝子爺是性情中人。」
「你甭替他說話了,我是他兒子,他的個性我還不瞭解嗎?有時候我真替他感到難為情,平時將自己塑造得道貌岸然、威風凜凜,但酒一下肚,狐狸尾巴全露出來了,那倒不如一開始就坦然,來得直爽些。」
阿扎蘭垂首撫著起縐的膝處裙擺,輕聲細語地說:「你阿瑪的個性跟我阿瑪很像,鮮明而且有趣,再加上一副牛脾氣,有時候真的讓人恨得牙癢癢的,但又打從心裡愛他。」「對不起,我讓你想起傷心的事了。罵我吧,我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阿扎蘭客氣地搖搖頭。「沒有的事,阿瑪和小娘雖然不在身邊,但他們活在我的心裡,看顧我的一切。」
她愈這麼說,他心頭愈有陰影。他與阿扎蘭雖建立起深厚的友誼,但一直無法跨出這界線,她能和他分享心事,卻拒絕表現依賴他的模樣。
沒錯,他的年紀是比她小,站在她身邊,外人直覺即是姊姊帶弟弟,但她難道不明白嗎?年紀不是問題,他的雙臂絕對足夠環得住她脆弱的身軀。
「阿扎蘭,不要對我說謊,我看得出來事情發生到今天,你一直惦念著家裡,很希望回去看看。」
阿扎蘭聽著他的話,心頭是一陣熱,最後仍是選擇淡淡地笑笑。「你昨天不是說在爾葉山發現了狐狸窩,裡頭的幾隻小狐狸可愛得不得了,要帶我去看嗎?我們如果再不離開這裡,我恐怕沒機會看了。」
她婉轉地提醒他若他們在這裡逗留太久,那個名叫玉暘的男子可能隨時會追上來。「哇啊!你不說我都忘了咱們現在在逃難!」果楨馬上止住那顆意亂情迷的心,板起臉孔自責道:「我真是昏了頭!走得動嗎?需不需要我抱你?」
阿扎蘭聞言,連忙對那瘦削的背猛搖頭。「不……不用了,我走得動。」她那麼重,壓垮他怎麼辦?「那來吧!牧場就快到了,一旦騎上馬,哪怕是天王老子,也奈何不了我們!」「那些馬全是些沒上鞍的種馬,你別騎太快,我會摔下去的!」她由濃密的睫毛間打量他,小心地說。
「是……是嗎?那我不介意你抱著我的腰。」他臉紅不已地提主意,腦中一閃而過的景象教他心猿意馬。「不過,有一點我得聲明。如你說,馬匹沒上鞍,你要上馬我自然能以互盤的雙手掌心協助你上去,但我的話……沒人讓我踩,恐怕得找塊石頭、樹幹什麼的才蹬得上去。」
「原來如此……」阿扎蘭眼睛眨巴眨巴的。「我一直很好奇沒上鞍的馬到底是如何讓人騎上去的,聽你這一說,原來是踩東西上去的!」
「嘿嘿!」他有些心虛地乾笑。
事實上必須藉助外物幫忙上馬,通常只發生在老弱婦孺身上,他無巧不巧就屬「弱」者,臂力不夠強。唉,真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驢樣!心情一沉,他有點喪失信心地牽著她走。
霍然,阿扎蘭神情一驚,脫離他的手。
「怎麼了,阿扎蘭?」果楨正低聲回頭質疑時,腦袋猛不期然咚地撞上一面硬物,重擊的力道令他頭一仰,連連倒退數步。完備叫驢!「什麼鳥東西?痛死我了!」
「你就是阿扎蘭?幸會。」
佇足道路中央、擋住他們去路的龐然身影,斜斜漾開線條美好的唇形。
果楨定睛一看,立刻倒吸一口氣。「玉……玉暘?!」竟然這麼快就追上他們?阿扎蘭乍聞,倏地掃向這名素未謀面的男子,發自他身上那股嚴峻中猶然蘊涵陰沉沉的邪逸俊美,讓她立刻止住呼吸。
「延玉暘正是在下。躲在柱子後偷聽的小鬼,是你吧?」
「呵!半大不小的年紀。」他輕蔑低笑,目光倏地鎖住阿扎蘭。「阿扎蘭姑娘,在下奉命來接人,坐騎已經安排在宮殿外,請!」
突如其來的四目相觸,阿扎蘭惶然屏息,心揪成一團。「我……我不要!」是敵?是友?她完全摸不透他的來意,怎能不明不白跟他走?「你拒絕?」
「阿扎蘭說拒絕就拒絕!你這傲慢的傢伙滾回京城去,科爾沁部不歡迎你!」果楨沒給她有開口的機會,一把將她推藏到身後,不讓他靠近阿扎蘭半步。
狂妄的傢伙!自以為長得高就了不起,膽敢取笑他半大不小,有沒有搞錯?玉暘對他的叫囂充耳不聞,擺明了對他視而不見。「你合作點,咱們可以省去許多麻煩,對女人動粗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阿扎蘭凍結似地僵住,臉色凝為慘白,撐著發顫的聲音回道:「互……不相識的兩人,要我對你不存有戒心、跟你合作,是不是太強人所難?」
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如果你這樣想,那咱們就有麻煩了。」他冷應。
「鬼話連篇!你擺明著威脅阿扎蘭不乖乖跟你走就要對她不客氣,卑鄙,虧你長得一副虎背熊腰男子漢模樣,真讓人感到可恥!」
「你不講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玉暘警告意味濃厚。
「你這是什麼態度?誰准你對我百般放肆……你想幹麼?不……不要過來!」他一面說話,一面對玉暘步步逼進的軀魄戒懼不已,牢牢地將阿扎蘭納入背後保護,開始節節退讓。「幹麼?當然是動手逮人!」難不成拱手作揖。